钱三强：
中国原子能事业开拓者
钱三强（1913.10.16—1992.6.28），原名钱秉穹，原籍浙江湖州，核物理学家，中国原子能科学事业的创始人，“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1936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物理系，后赴法国巴黎大学居里实验室和法兰西学院原子核化学实验室从事原子核物理研究工作，获博士学位。1946年获法国科学院亨利·德巴微物理学奖金。1948年回国，历任清华大学物理系教授，北平研究院原子能研究所所长，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所（后改为原子能所）所长、二机部副部长、中国科学院副院长、中国物理学会理事长、中国核学会名誉理事长等职。1955年 8月加入中国共
产党。
为了使得我国的科学从落后的状态快步地赶上我们的需要，我们必须要加强党的领导。我要求党给我努力的机会，允许我转正，我保证今后向达到党员的标准努力奋斗。
——摘自钱三强请求入党转正报告
射源物质回到祖国。51 岁生日那天，钱三强如愿看到亲自研
制的中国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中国原子能科学之父”钱三
强自始至终将国运与个人发展紧密相连，将改变国家落后面貌视
为责无旁贷的重任，用科学改变千疮百孔的国家现状，用知识突
破国际的“核讹诈”封锁，将国际的讽刺和诘难变为发展动力，
最终用一朵完美开放的蘑菇云向世界证明中国力量，提振民族信
心。钱三强的功勋早已成为我国发展史上不可磨灭的地标，其以
国家战略需要为己任，钻研科学、服务人民的精神品格，更是优
秀共产党人的生动诠释，功品相彰。
结缘原子核科学
1913 年 10 月 16 日，钱三强出生于浙江绍兴，父亲为文学大师钱玄同。少年时代起
，钱三强随父在北京生活，15 岁时就读于蔡元培任校长的孔德中学，即当时北京大学
教授的子弟学校（现改名为北京市第二十七中学）。作为文学大家之子，钱三强虽没
有同父亲一样研习文艺，但兼济天下的报国胸怀有增无减。有一天，钱三强在阅读孙
中山先生著的《建国方略》，书中把未来中国的蓝图描绘得十分鼓舞人 ：铁路公路贯
通交错，北方、东方和南方三个世界级大港兴旺繁忙，整个中国呈现一片繁荣景象。
被书中描绘的未来蓝图深深震撼的钱三强从梦中回归现实后清醒地认识到 ：当前积贫
积弱的中国，由落后到富强，由黑暗到光明，道阻且长，朦胧中感到有责任响应先生
的主张。而要使国家摆脱屈辱，走向富强，除去建设强大的工业，发展先进的科学技
术，别无他途。钱三强自此开始集中学习数学与物理，以备考南洋大
学（即后来的上海交通大学）学电机工程，这一想法得到父亲的
支持。钱玄同同时提醒儿子 ：南洋大学用的是英文课本，而孔德
学校学的外语是法文。因此，1929 年在父亲的建议下，钱三强
先考进了北京大学理科预科，待英文适应后再考南洋大学。
在北大理科预科修读的钱三强同时学习本科课程。在课堂上，
吴有训教授的近代物理学、萨本栋教授的电磁学吸引着钱三强。
神秘而诱人的原子核科学充满无穷的奥秘，吸引着人类用其智慧
不断向世界的未知处深入探索、发起冲击。而 20 世纪 30 年代，
正是该学科发展最激动人心的年代，被原子核科学深深吸引的钱
三强遂同原子核科学结缘，并于 1932 年改变学工科的初衷，考
入清华大学物理系。
1932 年，英国物理学家查德威克根据约里奥·居里夫妇的
实验结果进一步发现中子，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1935 年，遗
憾与物理学奖擦肩而过的约里奥·居里夫妇由于发现了人工放射
性，获得诺贝尔化学奖。人类在探索科学之路上不断突破，取得
的一系列成就深深鼓舞着世界各地的科研工作者，钱三强也不例
外。1936 年，青年钱三强从清华大学毕业，在系主任吴有训教
授的引荐下，前往北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任所长严济慈的助理员，
从事分子光谱方面的研究。9 月，经严济慈所长的鼓励，钱三强
参加了中法教育基金会组织的留法学生考试，在镭学、流体力学
和微生物学三个学科中成功考取了镭学的唯一名额，获得前往世
界上原子核科学研究最先进的机构之一——巴黎大学镭学研究所
居里实验室攻读博士学位的宝贵机会，且指导老师为发现人工放
射性的约里奥·居里夫妇。其间，又跟随化学师葛勤黛夫人做钋
的放射源研究，还在约里奥先生主持的法兰西学院原子核化学研
究所学习。
在世界顶级的研究所跟随世界级科学家在人类科学的最前沿
阵地开疆破土，风华正茂的青年科学家钱三强踌躇满志，壮志凌
云。然而雄关漫道，卢沟桥事变的炮火重创中华大地，侵略者的
铁蹄血染祖国山河。正当钱三强不忍离祖国而去之际，父亲钱玄
同忍着痛苦和离愁劝导钱三强抓住难得的机会，“你学的东西，
将来对国家是有用的，报效祖国，造福社会，路程还远得很哩！
男儿之志，不能只顾近忧啊！”
此去经年。1937 年夏秋之交，钱三强到达巴黎，开始了长
达 11 年的学习与工作。11 年间，钱三强于 1940 年取得法国国
家博士学位，1946 年获得法国科学院亨利·德巴微物理学奖，
1947 年升任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研究导师，总共发表研究论
文近 40 篇，还与何泽慧结为夫妻。钱三强与其他三位科学家合
作发现的铀核三分裂和四分裂，曾被约里奥教授认为是第二次世
界大战后他的试验室的第一个重要工作。关于铀核三分裂机制的
解释，已为各国物理学界所接受，它进一步丰富了人们对裂变现
象的了解和认识。1948 年钱三强回国前夕，其导师约里奥·居
里夫妇对他评价说 ：“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那些到我们实
验室来并由我们指导工作的同一代科学家当中，他最为优异。”
开创中国原子能事业
享誉海外并取得非凡成就的钱三强时刻挂念国家局势和祖国
命运，时刻不忘出发前力争用科学技术改变祖国落后面貌的誓
言。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国籍。钱
三强于 1948 年初夏向约里奥先生和伊莱娜夫人郑重提出回国要
求，尽管居里夫妇感到惋惜，但听了陈述之后，都表示理解和赞
成，更将保密的重要数据告诉了钱三强，还将一些宝贵的放射性
材料及放射源交给钱三强带回中国。“要为科学服务，科学要为
入党志愿书的生命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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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三强：中国原子能事业开拓者 031
人民服务。”钱三强带着伊莱娜夫人的临别赠言，带着这些炽热
的情谊和殷切的期望，于 1948 年夏回到阔别 11 年的祖国，任教
于清华大学，为开创和发展中国的原子能事业振臂高呼。
在当时百废待兴的中国，重建高精尖科学事业可谓障碍重重。
曾经为了适当集中一下国内原子核科学研究力量，钱三强几番奔
走呼号，走遍清华、北大、北平研究院等科研机构，遍访名师老友，
可是每回都是扫兴而返。进行科学实验缺少设备，钱三强和同事
们甚至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跑旧货摊、废品站、拍卖行买回旧工
具，自己制作一些简单仪器。1949 年 3 月，钱三强奉命跟随郭沫
若率领的代表团去巴黎出席保卫世界和平大会。作为一名自然科
学工作者，钱三强希望能从自己的业务专业出发，为复兴被战火
蹂躏的祖国尽一份责任，于是计划着去巴黎会见老师约里奥·居
里先生，请他帮助订购一些原子核科学研究的必要仪器设备和图
书资料，穿过封锁运回来。钱三强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把以上想
法和约 20 万美元的预算跟一位组团的联系人当面提出。
当时战争还未完全停息，刚解放的城市百废待举，农村要生
产救灾，国家经济状况何等困难，在这种时候提出拨出外汇购买
科学仪器的设想实现起来困难重重。然而出乎钱三强预料，四天
后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李维汉致电钱三强前往中南海，告知其想
法已获中央支持，清查国库后将提供 5 万美金现钞供其采购所需
仪器设备，给了钱三强信心和希望。
凭借对科研事业的热爱和重振国力的坚定信念，钱三强在当
时工作条件极为简陋、经费拮据、人员不足，且几乎是空白的中
国原子核科学领域一点点积聚力量。1949 年 11 月，中国科学院
成立后，在政府的有力支持下，立即着手改变以往的状况，使科
学能够真正服务于国家的工业、农业、国防建设、保健和人民的
文化生活。周恩来总理特别指示，要发展新兴学科，如原子核科
学、实验生物学等。不久，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原子学研究机构——
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后改名为原子能研究所），在原北
平研究院原子学研究所和中研院物理研究所原子核物理部分的基
础上建立了，一年后，钱三强任所长，王淦昌、彭桓武任副所长。
仅两三年时间，一大批有造诣、有理想、有实干精神的原子核科
学家，从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东欧和国内有关大学、研究
单位纷纷来到所里，群英荟萃，组成了中国原子核科学的研究中
心。经费、条件也大有改观，仅 1950 年，在周恩来总理的亲自
关怀下，尽管政府财政拮据，但仍然按预算拨给中国科学院人民
币 287.2 万元，从而使原子核科学得到重点支持。
然而，就整体而言，中国的原子核科学基础尚薄弱，物质条
件尚差，再加上外部的压力和封锁，发展中国原子核科学事业，
急需有一个正确的决策。1955 年 1 月，中共中央召开专门研究
发展我国原子能的中共中央书记处扩大会议，听取钱三强和地质
学家李四光的报告，决定发展本国核力量。初时，技术力量不够，
周恩来亲自决定从在苏联和东欧的留学生中抽调 300 余名专业接
近的学生转学与原子能有关的专业 ；批准在北京大学建立技术物
理系，从全国各大学物理系抽调一批学生转来专攻原子核科学 ；
不久，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也应运而生。周总理及时提醒，要注
意做好宣传工作，特别是向各级领导作宣传。于是中国科学院组
织了北京的有关专家，组成原子能科学技术宣讲团，到各地进行
科普讲座 ；出版《原子能通俗讲话》，发行 20 万份……就这样，
许多办不到的事情办成了，难以出现的奇迹出现了。
雄关漫道真如铁
在一穷二白的中华大地上，钱三强和众多科研工作者辛勤耕
耘，乘长风，破万里浪，在祖国最需要的战略缺口肩负重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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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空白的落后条件下筑起中国自己的原子核科学大厦。
1956 年，钱三强带领 40 多名科学工作者在苏联实习考察。
刚从美国回国的钱学森，也来到苏联和钱三强一同考察。1958 年，
钱三强参加了苏联援助的原子反应堆的建设，并汇聚包括邓稼先
在内的一大批核科学人才，助力中国核武器研制力量迅猛发展。
好景不长，国际形势风云变幻，1959 年苏联态度骤变，从
一开始的援助合作变为限制、控制中国的核武器研制，撕毁合同，
撤出专家，拒绝提供原子弹的有关资料及教学模型，步步卡紧。
原本高歌猛进的中国原子能事业一夜之间几乎重回原点，苏联甚
至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离开外界的帮助，中国 20 年也搞不出原
子弹。就守着这堆废铜烂铁吧！”
面对封锁和嘲笑，无数为祖国科研事业燃烧生命的海内外专
家学子，没有就此停步。时过境迁，今非昔比，苦贫已久的中国
正鼓足全力向独立自主的道路发展前进，饱经沧桑的中国不会就
此再次失掉尊严和骨气，自立自强的民族意志百折不挠，举国上
下团结奋进，在挫折面前爆发出了强大的创造力。
“自己动手，从头做起，准备用 8 年时间，拿出自己的原子弹！”
毛泽东 1960 年 7 月 18 日在北戴河会议上再次发出号召。在苏联专
家撤走后，周光召在国外召集数十名海外专家、学子，联名请求
回国参战，归国后先后参与主持理论的研究与实验研究工作。以
王淦昌、彭桓武、郭永怀、朱光亚、邓稼先为首的一批理论与实
验物理的优秀科学家，从中国科学院和高等学校调到核武器的研
究机构，直接承担起各个环节上的攻坚任务。在正确的决策下，
在复兴中华的爱国热情的感召下，原子能战线上的科学技术人员、
领导干部和工人、解放军，不论男女老少，个个精神抖擞，投入
依靠自己的力量发展核科学的伟大事业。万事俱备，各方面研制
进展神速，为了记住那个撕毁合同的日子，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的
工程代号定为“596”。在原子弹的研制过程中，有一种扩散分离膜
是铀 235 生产中最关键、最机密的部分，在参观学习的过程中苏联
专家从不让中国科学家接近，只允许站在远远的地方望一眼。为
攻克这一关键技术难题，原子能所为此组织攻关小组，由学术秘
书钱皋韵牵头，联合中国科学院、冶金部和复旦大学等几个研究
单位，经过 4 年努力，研制成功合格的扩散分离膜，并开始批量生产，
使我国成为继美、苏、法之后，第四个能制造扩散分离膜的国家。
在中国科研人员夜以继日的不懈努力下，举国上下协同奋进，
共克时艰。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研制成我国第一台大型通
用计算机——109 丙机，成功地承担了第一颗原子弹内爆分析和
计算工作。原子能研究所及时组织了于敏、黄祖洽等青年理论物
理学家，在进行原子弹研制的同时，开展氢弹原理的预研工作 ；
核武器研制进入决战阶段后，于敏、黄祖洽等 30 余人合并到武
器研究所，加快了氢弹研制的速度，创造出从原子弹到氢弹进程
上的奇迹。1964 年，在钱三强 51 岁生日之际，中国第一颗原子
弹成功爆炸。仅仅 2 年零 8 个月后，我国第一颗氢弹成功爆炸，
我国成为世界上从原子弹到氢弹发展最快的国家。
钱三强在日后回忆这段激动人心的建设时期不禁感叹 ：“真
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遮盖在中国大地上的乌云
吹散了，心头的疑团解开了，曾经以为是艰难困苦的关头，却成
了中国人干得最欢、最带劲、最舒坦的‘黄金时代’。”正是由于
钱三强等老一辈科学家坚持不懈地对青年科技工作者的鼓励、信
任、教诲和示范作用，在我国核科学技术领域中，有一大批年轻
人自觉自愿地把自己的青春才华和毕生精力，默默无闻地奉献给
国家和人民期盼的事业。1985 年，钱三强获法国总统授予的法
兰西军官级荣誉军团勋章。1992 年 6 月 28 日，钱三强在北京病逝，
享年 79 岁。1999 年，钱三强被国家追授“两弹一星”功勋奖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