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一平以往的作品主要是小说,他的小说多次被改编成电影,陆川根据凡一平创作的小说《寻枪记》改编成电影《寻枪!》,创造了2002年国产电影最高票房,其剧本并获最佳导演等多项奖项。他的小说备受影视界的青睐,他的名字也因影视而被人们记住。
本书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是凡一平的首部散文集,首次收录了作者在不同时期所创作的散文、随笔。全书共分为三辑,分别以山水、人情、世事为主要内容。作品中作者以朴实自然、平易近人的语调描写了作者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这更像是作者的一本日记,记叙了作者创作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在平铺直叙中展现作者直率的性格。这些文字展现给人们的是一个孤独的灵魂,游走在繁华的都市与边远的乡村之间,承受着身份所带来的焦虑,在不安中又深切体会到时代在每一个人身上所遗留下来的烙印。
凡一平,本名樊一平,壮族,广西都安人。现任广西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八桂学者文学创作岗成员、广西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了《跪下》、《顺口溜》、《上岭村的谋杀》等五部长篇小说,《撒谎的村庄》等七部小说集。曾获过铜鼓奖、独秀奖、百花文学奖等。长篇小说《上岭村的谋杀》被翻译成瑞典文在瑞典出版。根据其小说改编的影视作品有:《寻枪》、《理发师》、《跪下》、《最后的子弹》、《宝贵的秘密》、《惊弓之鸟》等。
目录
我眷恋的山和水
上岭3
乡音13
乡路17
我和南方19
红水河的眼泪21
天峨十八变23
凌云茶和我26
我和澄江29
到巫山去看云32
卡雅35
看飞机41
合山45
在那遥远的地方49
在火卖村过夜53
摩托车上的城市57
拉烈60
南宁:有故事的城市63
去青秀山之路66
离开69
我爱或爱我的人
用脑子和心灵写作的人
——东西概况75
与贾平凹同行79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83
无话可说89
我的中学时代91
1970年的米饭96
我当教师的父亲母亲99
樊宝宗104
良妻107
娘家110
情感的河流114
纪念我的叔叔樊宝明117
师祭119
灯笼122
沉思默想的我们125
爱一个人可以等候多少年128
陈逸飞和我及我俩的《理发师》130
卢岩印象143
启良先生是一座灯塔147
唐力同志152
一部警察电影的诞生
——从《寻枪记》到《寻枪!》160
外婆169
献给被爱和受煎熬的人的一朵玫瑰花
——《天等山》后记171
金城江女人175
我思考和经历的事
盗贼入室183
养鸡186
户口188
炊事191
方言193
作家应该享受什么待遇195
都是男人惹的祸197
露天下的舞者199
什么东西对身体最重要201
星湖路北二里8号的猫203
初历“青云直上”206
关于作家的几句“丑话”208
关于“审丑”意识的通信210
越过障碍
——关于语言和我们的创作214
美丽的破坏
——谈理性对文学的侵犯217
理解生活220
寂寞的道路224
好学校是一座靠山226
名呀,名
——妄谈作家签名售书229
怕孩子长大233
兽道和人道235
在市场的喧嚣中写作237
知识分子的节气和操守241
我在河池师专的收获244
我和大哥大247
网络的“深渊”249
让春节晚会巧妙起来
——以《金花牵出山歌来》为例251
让城市照耀明星255
立一座雕塑等来唱歌的人257
还写小说259
臭美的男人理想261
写作者的乐趣264
我作为广西作家的幸运270
我还想有个“家”273
我读书因为我有“病”276
洁净的鞭棒278
智斗老婆280
本命年282
懒得做官284
无关哲学的命名286
8288
有谁不是“套中人”
——《姐姐快跑》创作谈290
我的酒经292
逐梦记297
掘地三尺(自序)
一
我们为快乐而艰难地生活着。快乐的鲜花开在山顶,在与水相共的平地,我们羡慕鸟。鸟提高人类的向往,在现实的土地上,谁是那个愿意做鸟的人?
我是一个羡慕鸟的人,但是,我不是鸟。我和我的爱人,居住在贫瘠的土地上。还有,我将亲手养大女儿,她今年六岁。她像一朵快乐的鲜花,开放在我们平凡的生活里,连鸟也羡慕我们。
因为,我们有仅属于自己的鲜花。
属于自己的,总是美好的。
二
雨季来临,我总是首先想起地里的庄稼。因为,我父亲的庄稼正在雨季里抽穗扬花。那些没有庄稼的人,一定不会首先想起庄稼。他们生活在城市里,居住在高楼上,等到他们从广播里听到农村房屋坍塌、庄稼被淹,他们才会感到吃惊,并捐出一大批钱粮和衣物。
这些捐献者中,有我。于是,庄稼仿佛又回到父亲手中。
我不知道,父亲穿着的,是不是一件崭新的、有七颗大纽扣的衣服?我在衣袖里绣有名字。
我希望父亲穿着儿子的服装,站在洗劫后的地里,仿佛儿子,在看庄稼。
三
在这个城市里,我能叫出名字的,不超过一个村人口的数量。我只在圈子里生活,这是个从不谈钱的圈子。所以,这个圈子的人与城市格格不入。他们饿着肚皮写诗,偶尔得了稿费,就去买方便面。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再写。我也是这样生活着。只是,我比他们更孤独。为了出大名,诗人们把名字都改了,改成与众不同的稀奇的名字。他们问我为什么不改?我说,改了后父亲就不认得我了。我父亲也是爱看报的人,他只认我的名字。我和名字都是父亲给的。他们说,那你就不要改了。
我很感激他们理解我。
于是,每逢我有文章发表的时候,他们说,你父亲又可以看到了!
四
人约黄昏后。我去见一个喜欢我诗歌的女人,或许还是个姑娘。总之她长得非常美。城市最高雅的场所是咖啡馆、茶楼,最低俗的场所是舞厅。我问我们到哪里去?她说,现在去舞厅的人少了,上咖啡馆、茶楼的人多了。于是我们就到舞厅去。声色弥漫的舞厅里,我们一起跳舞。我说,现在,你是城市里唯一愿意和诗人跳舞的女人。漂亮的女人都嫁给了摩托手,只有你不想嫁给他们。她说,现在我感到很幸福。我说,为什么?她说,因为我不想嫁给摩托手,也不想嫁给诗人。我说谢谢你,你这句话拯救了我。
在光怪陆离的夜晚,我送走了一个喜欢诗歌而不喜欢诗人的女人。
我知道,诗人们可以不因为女人写诗。
五
一觉醒来,梦是否存在?一场雨过,云是否存在?
一阵燃烧之后,青春是否存在?一段婚姻结束了,爱情是否存在?
一个人死了,生命是否存在?一朵花枯萎了,美丽是否存在?
太阳西沉,光明是否存在?旭日东升,黑暗是否存在?
人为什么存在?
苍天为谁存在?
大地为谁存在?
掘地三尺,我渴望的深度如期而至。
凡一平
1992年
☆凡一平的散文可能比他的小说对生命的过往有更直接的捕捉和更直观的感悟,且幽默与生俱来。
——北京电影学院教授、导演 章明
☆凡一平老师是一个快乐的人,快乐得让我望风而逃,一想到他,就直接会与酒联系在一起,就要与他觥筹交错,就要与他把酒问苍天,就要听他晃着智慧的大光头跟你讲从古至今那些荒谬却类似哲理的桥段,最后我日暮倒栽归,酩酊无所知。我喜欢读凡老师的作品,从他的作品里,我感受到红河边上岭村那里浓浓的乡情和味道。能感受到他对故里的情仇绵延。能透过他的视角去割裂人性的脆弱和淳朴的无奈。凡老师的作品像广西深山里的苞谷酒,绵软、深沉、诡邪,当我喝了第一杯以后,我会连绵不绝地续杯,它会让我游离到别的维度里,看到自我的孤独、聒噪和悲情,然而凡老师依旧坐在原来的酒桌上哈哈大笑,怜悯着他作品里的众生。
——中央电视台导演 张骁
☆很荣幸出演过凡一平老师笔下的女主人公,由此接触到广西这片广袤的土地,一直难以忘怀。很期待凡老师的散文集,在我看来,凡一平老师是一位大口喝酒,很自然很感性的作家,一位深情地爱着这片土地的男人。
——2015感动中国候选人,演员江一燕
☆凡一平是一位思想敏锐、富有鲜明的文化批判意识的当代广西壮族作家,他的文笔对蓬勃旺盛的消费文化有着本能式的敏感。凡一平以边远地区少数民族作家的“他者”身份、“他者”视野对都市文明进行了敏锐的感受和批判。
☆凡一平直面社会现实,用温暖的笔调执着描绘人性的诉求和美好,用冷静和理性的思考探求着在社会转型期人性的发展和走向。他的笔墨留给读者永久性的感动和思索。
☆凡一平是一个对世俗生活有着密切关注的作家。他对各种现代物质文明刺激下的欲望化生存保持着高度的叙事热情,对现代城市中种种非常态化的命运状态有着敏锐的感知,但同时又在价值观念上与叙事对象保持着必要的距离。
1970年的米饭
我六岁的时候被人崇拜,起因是我的口粮与众不同——在我的那个班上,所有人都是吃生产队的粮食,唯独我是吃公粮的人。我所在的都安县菁盛乡地州大队上岭生产队生产玉米,这是我家乡祖祖辈辈的主食,而我的主食却是稻米。大米饭与玉米粥的滋味有什么不同,我的同学韦瑞全说得最好,他说,有米饭吃的那个晚上他不尿床,平时他喝玉米粥天天都尿床。尿床是韦瑞全唯独告诉我的秘密,因为我是他的同桌。而我拿稻米交换玉米的第一人,也是韦瑞全。为了让韦瑞全不尿床,只要外婆看管不严,我就从米坛里抓它两把三把的稻米,放在衣兜里带去学校,偷偷给韦瑞全。而韦瑞全也基本能以相等数量的玉米,和我交换。
久而久之,我拿稻米换玉米的事情被班级乃至学校的同学知道了。
尿床已经不止韦瑞全一个人,我的责任也就越来越大。我总觉得米饭能让人不尿床,为什么不让更多的人吃上米饭呢?在我们那个生产队,很多人一年都吃不上一餐米饭的,过年过节也吃不上。而我为什么却能天天吃上米饭呢?因为我是非农业人口,我的父亲母亲是公办教师。我们的粮食是由国家供应的,就是说凭购粮证到粮所去购买,可以买到稻米。稻米是我那九分石头一分土的家乡的稀有粮食,像药一样珍贵。而我也只能把它当作药,一把一把地分发给众多没有吃上米饭的同学。
这样一来,我家的米坛很快就空了,就像漏水的水缸。本来够吃半个月的一坛米,六七天就没有了。奇怪的是,我那心细如丝的外婆居然也没有发现我的举动。她只看见我放学的时候带回满衣兜的玉米,却从不过问我上学的时候鼓鼓的衣兜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米坛没有稻米的时候,我们就吃玉米粥。或者一天里,我们吃一餐米饭,吃一餐玉米粥。这样也能挨到半个月回家一趟的父母把米充进米坛里。
我的父亲母亲在外面村子的小学教书,不常回家。回家的时候也是分别回来,只有过节或寒暑假,我才同时见到他们。我盼他们回来,但是一旦他们回来,我又十分害怕。我害怕米坛的秘密曝光,我偷偷摸摸换来的荣誉就损毁了,我的责任也被迫终止。但是父亲母亲就是没有让我的荣誉有丝毫的毁损,我的责任也没有一天的停顿。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年关,是1970年。父亲挑回了足足100斤大米,是历来最多的一次。他一定是把购粮证里的指标全部用光了。父亲为什么要购买这么多的粮食?我起先不知道。后来我知道,这么多的大米,是为了让生产队的各家各户除夕夜吃上米饭用的,当韦瑞全首先拿两斤玉米到我家来的时候,父亲、母亲、外婆看着我,他们的眼睛里露出同样鼓励的目光。这目光让我振奋。我跑过去,拿起一斤容量的盅子,量了两盅的大米,给韦瑞全。
到我家交换大米的玉米越来越多,少的两斤,人口多的家庭则有三斤,都是我舀着大米将它们换过来。黄黄的玉米很快代替了白白的大米。父亲挑回的一百斤大米一粒都没有剩下了。我过去掀开米坛,发现米坛里的大米剩下已经不够一盅了。而来交换大米的还有一户在那里等着,我现在还记得那是生产队长谭国芳的儿子谭克强,他的身上穿着我母亲为他缝纫的衣服,光着脚。他把玉米放下,转身就走。父亲这时看着我,而我看着手中不满一盅的米。光亮的米,像盒子里的萤火虫一样,在我的眼里闪烁。我舍不得让它们飞走。
1970年的年夜,我们家的米饭变成了黄色,那是充足的玉米粉蒸煮而成。我舍不得的萤火虫,最终还是飞走了。
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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