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寿之乡等你
一
每次抬头看这里的山，都是一幅幅写意的中国画。
山牵着山，情深意长。任怀里的野草杂树疯长，任孩子般调
皮玩耍的雾攀藤绕枝，追着风让飞檐披纱。它们，不会成为丢失
的词语，在姑婆山，在茶园酒铺，在诗歌长成玫瑰的日子，在传
说反复出没的地方，又会仙女般与你默然巧遇。
太阳出来了，你该沿临贺汉城，经封阳古国去大桂山走走。
那里的光线柔软、明亮，即使是树叶间筛下来的故事，你也不要
担心会发霉、腐烂。
在大桂山，在春天暖流浩荡的典籍里，蜜蜂迫不及待地上了
花轿，出嫁的音乐还未响起，枯木们，便喜气洋洋地长出了耳朵。
二
每次低头望水的时候，两个月亮，彼此心里装着对方，从贺
江、桂江分头出发。它们在竹影倒映的水里漫游，游向西江、游
向珠江，在大海呼啸的凯歌里会师，在比远方更远的地方团圆。
这一切，多么美好啊。风带走了浮尘，思念是那么干净，那
么的一气呵成，我必须记下这恩爱的朝夕，记下久别重逢相拥而
泣的亲人。
入秋了，我常常在这样的意境里夜半醒来，醒来后，就去贺
江岸边闻丹桂花香。朦胧中，总会看见打鱼的人，提着油灯出舱
舀水。他舀水，舀着舀着，就舀了满满一桶月光，月光在木桶里
摇晃的尽头，就是我心头升起乡愁的地方。
假如这时你也在，那该多好。我们可以一起做梦，一起望乡，
一起吃瓜花酿，一起闻豆豉香，一起在月光的照耀下叮当发光，
一起祈望能像桂江村头的香樟一样，从小到大，再快快乐乐地长
一遍。这样，当我们的年岁像这里的长寿老人一样大的时候，依
然可以骄傲地跟对方说，人生最珍贵的事情，就是我没有把你忘记。
三
在时间的嘴唇里，我最想的还是瑶家的那碗油茶。在富川，
满嘴喷香的日子，从潇贺古道走来，一串一串，摇曳在脐橙树上，
摇曳在古村落飘荡的炊烟里，摇曳在长鼓敲响的节奏里，摇曳在
草叶与流水混合的香气里。
蝴蝶飞舞的季节，给你唱一首蝴蝶歌吧。
那唱歌的人如花，是香的，歌声也是香的，你不妨闻一闻，
迷人的香气里，一定透着爱情的味道。
这时候的香啊，就变成甜了，我们可以很自然地对号入座，
将一寸一寸的幸福，在互扣的指间深情挽留、铭记！
四
贺州的客家围屋是方形的。
过了莲塘，你就能看到它伫立郊野的风姿了。
客家山歌水灵灵地从围屋里飘出，擦亮了往事里尘土飞扬的
山河。我想告诉你，即使是白天退场，黑夜登台，山歌依然水灵
且不会生锈。那屋檐上亮起的灯笼和着歌声随风晃动。那晃动的
又岂止是乡恋与相思？
在贺州，除了山歌，客家人一生还离不开一个“酿”字。
他们酿春夏秋冬，酿风花雪月，酿山高水长，酿福寿无边。
他们把生活酿得甜蜜芳香。
他们将日子酿得五彩斑斓。
他们把家风酿在山歌谚语里。
他们将一方水土酿在心头上。
你来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酿进那一朵朵激情绽放
的花里。
五
听说过黄姚古镇吗？只要你来到这里，你就不是头顶弯月的
异乡人。
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漫步，你会与自己的前世相遇。而酒壶
山、姚江水与古镇为伍，是丹青妙手都无法抄袭的风景。于你我
而言，一壶酒，便足够将心安放在古戏台上。一江水，便可将弯
弯曲曲的韵味，弯进那远了又近，近了又远的梦里。
在黄姚古镇，晨雾弥漫。无须等一场奔跑的雨，也无须借助
一片歇脚的云。你可以任意虚构人生，任意虚构突然从远方跑过
来抱住你的那个人。当然，这也必须取决于心里的爱。
有爱，就有天荒地老，有爱，就有人寿年丰，有爱，就有扑
闪着的动情的眼泪，有爱，就有遮风挡雨温暖绵长的旅途。
六
在岭南，有一个叫贺州的地方，十里荷塘就是十里画廊。
那里的风景可以掩藏灵魂的忧伤，那里的快乐可以让人心生
翅膀，那里三省通衢，是语言的博物馆，那里飞瀑流泉，酒醇茶
也香，那里是享誉世界的长寿之乡，也曾是瑶妃钟爱的故乡。瑶
族人独创的瑶绣织锦上，漂染着千年不朽的月光。
我就在这长寿之乡等你了，我要和你去花海美美地赶集，我
要和你去古镇傻傻地发呆，我要和你去浮山纵情对歌，我要和你
去秀水择林隐居。
当然，如果面对这样的邀约，你暂时还来不了，那再等你千
年又有何妨？
又一千年后，我依然胸怀山水，眉梢上为你扬起喜悦，心坎
里为你荡漾欢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