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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原创文学 草木:古老的民谣
每个生命都是一个苍茫的世界,都有一部纷繁的心灵历史。
ISBN: 9787559811660

出版时间:2018-10-01

定  价:36.00

作  者:傅菲 著

责  编:黄珊虎 梁文春
所属板块: 文学出版

图书分类: 中国现当代随笔

读者对象: 文学爱好者、初高中生

上架建议: 文学/散文
装帧: 平装

开本: 32

字数: 200 (千字)

页数: 252
图书简介

傅菲,本名傅斐,1970年出生,江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常见于《人民文学》《钟山》《花城》《天涯》等刊,收入百余种各类选本。已出版散文集《故物永生》《屋顶上的河流》《南方的忧郁》《大地理想》和诗集《在黑夜中耗尽一生》等。

2005年散文《露水里的村庄》获江西省第五届“谷雨”文学奖;2006年散文集《屋顶上的河流》入选“二十一世纪中华文学之星”;2006年获新散文网站2006年度奖;2007年散文《米语》获全国散文排行榜第四名;2010年,获首届在场主义散文新锐作家奖等。

作者简介

傅菲,本名傅斐,1970年出生,江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常见于《人民文学》《钟山》《花城》《天涯》等刊,收入百余种各类选本。已出版散文集《故物永生》《屋顶上的河流》《南方的忧郁》《大地理想》和诗集《在黑夜中耗尽一生》等。

2005年散文《露水里的村庄》获江西省第五届“谷雨”文学奖;2006年散文集《屋顶上的河流》入选“二十一世纪中华文学之星”;2006年获新散文网站2006年度奖;2007年散文《米语》获全国散文排行榜第四名;2010年,获首届在场主义散文新锐作家奖等。

图书目录

酸橙1

一葛一裘经岁7

孩子的乐器13

两种野豆腐19

麦儿青麦儿黄25

草木上的神山31

竹谱38

芋艿记47

秋天去采野浆果53

自带水井的树59

蚂蚁比人早吃瓜67

隐秘的法则73

玉一样的信使79

人间多落寞85

葱花白薄荷花紫91

溪野枇杷97

笨拙的木耳103

苔藓一样活下去109

谁知松的苦115

借草还魂121

夜雨桃花127

嘉木安魂133

遗忘的花神139

生命盛开的形式145

气味的背影151

有一种花叫乡愁157

紫月亮164

漆169

枣树的血脉177

忍冬花的春天185

神的面孔191

去野岭做一个种茶人201

树上的树209

桂花落215

草盛豆苗稀221

番薯传227

油桐树下234

后记:与苇杭书241

媒体评论

读者评论:

《草木:古老的民谣》是一本以描写赣东饶北河流域植物的散文集。孔子在《论语•阳货》中说:“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作家傅菲是实践者。他是散文界的植物达人,也是生活大师。他以诗意和富有生命质地的文字,塑造植物摇曳多姿的动人形象。他笔下的植物,既有一张神的面孔,也有一张人的面孔。

——读者

文学界对他的赞誉不绝于耳,称他是二十一世纪初迅速崛起的散文名家,但不论界内和读者给予他多少美丽炫目的光环,他还是执着地坚定地要做自己。傅菲的散文,注重的是材质的创新,意境接续灵魂而新境频出,他的写作,可谓方寸不乱,心神俱朗。有些东西,必须深爱,才能传扬;必须入乎其中,才能出乎其外,这点我深信不疑。

——读者

傅菲的散文内容丰赡,境域自由,诗意芬芳,神性自然。自然的美,四季的原色,万物的轮回,大地的纵深与骨骼,河流的轻吟与凉润,寄生于大地之上的人们与洵美且异的乡野生活……这些可依托或有迹可寻的对象,逐一被作家傅菲赋予了美和灵性、仁爱和担当、悲悯和自由精神等生命内核,警醒着世人,如何贴近大地,聆听生态密语和时光行吟,自觉地寻访一个真正的人的理想生活和诗意的精神寓所,把自我还原为一个初洗的婴孩。

——读者

名家推荐

以山水为邻,与草木为伴,这是我们曾历经的岁月。今天,我们与自然有了隔阂,亲近草木成为奢望。人类很孤独。傅菲以诗性的文字,为我们留下一个文学的植物基因库,留下一首传唱两千年的古老歌谣的乐谱。

——央视记录片编导、四川电视节“金熊猫”奖获得者 苇杭

傅菲写植物也是写人生况味,写泥土之上众生百姓如草木一样的生活,悲悯的情怀,全景式的呈现,如江河入海,既宽阔又深沉。每种植物都有神的面孔。每个人也都能在植物那里找到另一个自己。人生自守,枯荣勿念。

——散文家 项丽敏

编辑推荐

傅菲是当代新锐散文名家。他的作品关注自然,体察人情,构思精巧,语言诗性,细节传神而饱满,诸多元素的成熟杂揉,使他的散文充盈着强烈的生命意识和悲悯情怀。

——本书责编

精彩预览

四舅结婚的时候,我还小。三哥喝了三天喜酒回家,大病一场。他得了漆病。漆病即漆中毒,脸部、手部皮肤过敏,并慢慢臃肿,奇痒难耐。三哥,是家中唯一会漆中毒的人。大哥油漆结婚家具,三哥又漆中毒。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过敏症。得了两次漆病之后,家里有油漆师傅上工做活,便让三哥待在另一间屋子里,避开。那时家具时兴用土漆漆,漆得红艳艳,画上大丽花。做油漆的师傅叫米粉槌,穿一件花衬衫,穿一双牛革半高跟皮鞋,咯哒咯哒,走在巷子里的石板路上,脚步声特别响亮。他做三天,休息两天,让东家不怎么待见。母亲也说:“做个手艺,哪有那么累,怪不得讨不到老婆。”他每次出门,用菜油抹一下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但他油漆做得好,细致,用上二十年也不脱漆,色泽鲜艳如初。

三十多岁了,米粉槌还是单身。他和我祖父是忘年交,荡荡街又来了我家,和我祖父喝酒,一人一碗,煎一盘辣椒,喝得额头冒汗。祖父问他:“你什么时间讨老婆啊,老婆是一件穿不烂的棉花袄,有老婆好,有老婆好。”每次,米粉槌都这样回答:“只差选日子了,人别人带不走的,死了心要跟我。”祖父问:“哪个女人啊,这么好,快快接回家。”米粉槌呵呵地回答:“还不是西山那个女的,我去一次,老母鸡都杀了给我吃。”米粉槌走了,母亲便说:“哪个该死的女人,会嫁一个头发抹油的男人?”外婆家在西山,母亲对西山很熟。

村里唯一的油漆师傅,便是米粉槌。他也不带徒弟。几个邻居小青年,想跟他学,他说带徒弟干什么?不上山不下田,一个人随便到哪里都可以糊一张嘴巴。做油漆之前,米粉槌学过几年画画,画年画。可年画卖不出去,糊口都难,便和郑家坊一个老师傅学了三年油漆。他做油漆,不买漆,只做自己的土漆。漆是他自己上山割的。他会调漆,据说是饶北河一带漆调得最好的。

山上有很多漆树。在油茶山的开阔地,漆树和梓树生长在芭茅丛中,很突兀。春天,芭茅发叶了,漆树也发叶了。漆树是落叶乔木,红树皮青树叶,木质生脆,叶子像一把杀猪刀,和香椿树叶相似。暮春开满树的白花,细小,一撮撮的,一支红茎开出好几枝花。入夏,结出圆珠似的青果籽,一束束地挂在枝丫上,秋后,果籽发紫发黑且慢慢干瘪。大山雀来了,站在树上,啄食果籽。这时漆树叶红似焰火,彤红,透明,在风中哗哗作响。几场寒霜下来,树叶渐渐褪去了火焰,变得金黄。往山梁上看,黄色的漆树叶、麻白色的梓树叶、墨绿的山茶树叶,在枯黄的茅草山上,会给人以秋天华丽之美。相比于春季,我还是喜欢山野的秋季,绚丽多姿,给人炽热的燃烧感。初雪接踵而至,漆树叶落尽了,留下粗糙的树干。树皮灰白,树像树的影子。

一棵漆树,在四季之中,颜色是极其分明的,干干净净。漆树会流“奶汁”。“奶汁”即土漆。土漆也叫大漆、国漆、木漆。树叶完全发青了,米粉槌去山上割漆。他清早上山,用圆口刀呈螺旋形割漆树皮,割三圈,在最下面的刀口,插一个蚌壳。土漆沿螺旋形树槽,滴进蚌壳里。半天滴满一蚌壳,再倒进木桶里。漆流出来,是奶白色的,进了木桶,变成了油亮的金黄色,松脂一样。一棵漆树,每十天,可以割一次漆,漆树还可以蓬勃生长。漆树割了一年,缓一缓,隔一年再割。割了的刀口不会愈合,树皮往内收缩,刀口鼓起来,形成“肉瘤”。漆树长了七年,才可以割漆,不然割一次便枯死。一棵漆树的生命,可以流十公斤漆。

死在山上的漆树,都是满身的肉瘤。它有多少的肉瘤,便是挨了多少次刀。漆是象形字,通桼,“木”之下,插着两把“刀”,“刀”下是流出的“水”。从木中提取漆的手艺,在造字之前便有了。汉字之中,“桼”可能是最残忍的字了。木质之中有漆液,漆树的命运,便是一生饱受戕害,千刀万剐。庄子曾在楚国担任过漆官,他在《庄子•人间世》说:“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这是生活的辩证唯物主义。重情之人必受情伤,也是这个道理,强调无为。

生漆可以熬熟漆。用纱布把生漆筛了又筛,漆液纯净,黏稠如蜂蜜,用一个木轮子在滚筒里搅动,晒几天,兑入一定比例的桐油,成了熟漆。油漆匠会教徒弟手面功夫,怎么上漆,什么时间上漆,怎么画画,在什么器物上画什么画,但不轻易教徒弟熬漆的手艺,甚至终身不教。到了传授熬漆手艺的时候,一般是师傅觉得徒弟对自己始终恭敬,没有异心,人品敦厚,否则,宁愿带进棺材里,烂在泥里。

生漆呈乳黄色,空气氧化后为深红色,又逐渐深化为黑色。漆添加了铁粉,是深黑色。夜黑如漆,是最黑暗的夜了。漆添加了胭脂,是深红色。胶红如漆,是花朵绽放的极致。黑漆深沉内敛,红漆富贵典雅。漆添加了金铂,是流光溢彩;漆添加了银铂,是星光闪烁。生漆存放时间长了,会凝固。凝固了的生漆便不能再用了。生漆置于木桶,用硫酸纸密封,可长时间保存。

祖父六十来岁的时候,便置办了两副棺材。一副是祖母的一副是他自己的。米粉槌挑一担小木桶,来我家。他也漆棺材。他穿一条喇叭裤,轻轻哼唱着:“好漆清如油,照见美人头,摇动虎斑色,提起钓鱼钩。”祖父露出空洞的嘴巴,说,漆上心点啊,这是千年床,马虎不得。米粉槌拿出漆刷,拍拍身上的围裙,说,老哥郎,我知道的,人生漆两头,孩子的摇篮要漆好,老人的寿枋要漆好。用砂布擦一遍寿枋,打瓦灰,上一层底漆,阴干两天,再上一层大红漆。两副棺材漆了十来天。一个漆,一个在边上看。他们有说不完的话。

“老哥郎,寿枋板材结实,板钉长,抱在手上沉手,是一副好寿枋。”

“房子做好了,办寿枋是最后一件大事了。”

“好事,人最后都是要办一副的,晚办不如早办。”

“早办是好,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也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寿枋是人最后的一叶舟,管它漂哪里。”

“漆生,也漆死。我漆了多少东家啊,漆床,漆八仙桌,漆脚桶,漆水桶,漆寿枋,漆来漆去,说到底漆一生一死。”

“死比生更长,寿枋是马虎不得的。”

祖父给米粉槌说过几门亲事,最后都不了了之了。不了了之的原因是女方说米粉槌不种田,光靠做油漆怎么养得了家。米粉槌听祖父说了女方意见,都乐呵呵地笑,说,死伯才会放下油漆不做去种田。死伯是笨猪的意思。米粉槌到了五十多岁时,才讨了一个老婆。他的老婆是他妹夫的嫂子。妹夫的哥哥病死在烧炭的炭窑里,大雪天,连下葬的棺材都没有。米粉槌在妹夫村子做油漆,听说了这事,给妹夫哥哥买了一副赤膊棺材,连夜赶工,上漆,才得以出殡。妹夫觉得嫂子需要一个过家的男人,照顾两个小孩,便做了媒。

讨了老婆的米粉槌,再也没穿过花衬衣喇叭裤了,穿上了劳动布解放鞋,头发也毛楂楂,早上天麻麻亮便去种田,种了田再去上工做油漆。他常到我父亲手上借钱,说:“哥郎,孩子去学校都去不了,三个孩子,我就是讨饭,也要培养他们读大学,做功夫的人太苦太苦。”他叫我祖父叫老哥郎,叫我父亲叫哥郎。

祖父还没过世,米粉槌便过世了。祖父路都走不了,由我哥搀扶着,去了下村,送米粉槌最后一程。米粉槌死了也是没棺材的,临时去棺材铺买了一副,油漆师傅也找不到,由画师胡乱刷了半天,抬了上山,时辰等着,不能迟了吉辰。不像现在,村里随时可以找出三五十个油漆师傅,可这些师傅没一个会漆生漆的,都是涂化工漆,学半个月出师,去浙江的义乌、宁波、温州和温岭一带,做家庭装修,个个都被人师傅师傅地叫着。

漆,是最具东方神韵的元素之一,和瓷器、汉字、书法、二十四节气、围棋等一样,能形象描绘出东方气质。早在7000年前,新石器时代的河姆渡已有了漆木器。1978年文物部门发掘时,漆木器仍然“朱红涂料,色泽鲜艳”。

1625年,西塘人杨明在《髹饰录》原序中说:“漆之为用也,始于书竹简。而舜作食器,黑漆之。禹作祭器,黑漆其外,朱画其内,于此有其贡。周制于车,漆饰愈多焉,于弓之六材亦不可阙,皆取其坚牢于质,取其光彩于文也。后王作祭器,尚之以着色涂金之文、雕镂玉珧之饰,所以增敬盛礼,而非如其漆城、其漆头也。然复用诸乐器,或用诸燕器,或用诸兵仗,或用诸文具,或用诸宫室,或用诸寿器,皆取其坚牢于质,取其光彩于文。呜呼,漆之为用也,其大哉!又液叶共疗疴,其益不少。唯漆身为癞状者,其毒耳。盖古无漆工,令百工各随其用,使之冶漆,固有益于器而盛于世。别有漆工,汉代其时也。后汉申屠蟠,假其名也。然而今之工法,以唐为古格,以宋元为通法。又出国朝厂工之始制者殊多,是为新式。”可见漆的使用和漆工艺,陪伴着先人的繁衍生息。

瓷器、汉字、书法、二十四节气、围棋等,之所以几千年来让我们痴迷,不仅仅因为流淌着我们古老的文化血液,更是因为它是一种活的艺术。我们写下的每一个字都代表着自己的气质、个性、磁场。漆也是如此。土漆和颜料最大的不同是,漆液在上漆的过程中,分分秒秒都在发生变化。土漆里有一种物质,叫漆酶,它在不同的温度不同的湿度中,所呈现出来的色彩完全不一样。上漆的过程是一位正在发生的过程,而不是一个固定的过程,如围棋的千变万化,如节气的气候流变。漆的厚薄,也呈现不同的色泽。漆的过程,也是一个个体生命再现的过程。

漆艺人,都有一个密封的阴房,阴房里的湿度使漆酶发生物理化学变化,慢慢阴干,形成漆膜。漆追寻器物原始质的呈现,如木纹,如稠色。漆所呈现的光泽,让人安静,它细腻,它柔和,它内敛,它温润。漆就是天上的月光,照在大海上,使大海更深沉;照在霜上,使霜更透彻;照在瓦上,使瓦更古朴;照在山梁上,使山梁更静谧。

鄱阳脱胎漆髹饰技艺六代传人张席珍,是一位闻名遐迩的漆艺人,他的作品“光泽圆润,外形若骨,刻绘精细,手法自然,巧夺天工”。可惜我没见过。市群艺馆馆长徐勇几次对我说带我一起去看看,我都没机会去。髹漆、陶瓷、丝绸,被誉为传统古工艺的绝活,我不能不去看的。

漆艺之美,来自一棵树和一个人的完美结合。我不知道地球上有多少种植物,事实上,每一种植物都有自己液体。液体是树的血液,是树的内陆河。而能够形成一个民族符号的树,可能也只有漆树了。漆液在刀口上,慢慢滴,滴在蚌壳上,散发清香,绵绵无穷。它漆在木质上,漆在金属上,漆在丝绸上,漆在瓷器上,有美丽的花纹和源源不绝的慈祥光泽。从我们的琴,我们的剑,我们的车架,我们的门窗和衣柜上,我们看见了一棵树和漆艺人的生命质地。漆光永远是一种不会让人寒冷的光,是漆艺人柔和的眼神。

米粉槌已经故去很多年了。他不知道漆艺是什么,他只是一个乡村手艺人,我还保存着他送给我的竹笔筒。竹笔筒上了土漆,画了一朵杜若花,嫣红的花蕊雪白的花瓣,我用湿巾擦洗一下,还是活色鲜艳。每次从笔筒里抽出笔,我便想起他的花衬衫,和他那河水一样哗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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