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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在集
旧体诗歌、尺牍锦笺、桑籁名章、莎翁戏剧、学诗锁言融入一书,以古典诗文为媒,传递古今中外不同时空下的情感共鸣与回响
ISBN: 9787559815798

出版时间:2019-07-01

定  价:68.00

作  者:刘晓艺 著

责  编:李佳楠 王伟
所属板块: 文学出版

图书分类: 文学评论与鉴赏

读者对象: 诗词爱好者、传统文化研究者

上架建议: 文学
装帧: 平装

开本: 16

字数: 150 (千字)

页数: 304
图书简介

《昔在集》内容上分为旧体诗词、尺牍锦笺、桑籁名章、莎翁戏剧、学诗琐言五篇。旧体诗词篇包括词、五律、五古、七律、七绝、四言六部分,每首都配有英译。尺牍锦笺篇为作者平素与诸师长交游所致函。收函者多为国内或华裔学术圈中名声卓著的学者,如郑训佐、王学典、陶晋生、李又宁、陈尚圣、孙逊等等。桑籁名章篇是以五言古风还原英国伟大戏剧家、诗人莎士比亚桑籁(“十四行”)诗作的一种“归化翻译法”的尝试,均为莎氏桑籁中的名章。莎翁戏剧篇则撷取莎士比亚著名的戏剧片段,进行七古、四言或方言的“归化翻译法”还原。最后一部分学诗琐言篇,以柏梁体的七言诗题,串连起有关旧诗缘起、旧诗性质、旧诗功用的一些琐屑话题,可供习学旧诗者参考。

作者简介

刘晓艺,女,祖籍山东济南,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博士,先后供职于美国北亚利桑那大学和美国威斯敏斯特学院,现任山东大学文学院教授,教“翻译研究”课程。她曾师从中国当代著名的格律诗家鲍思陶,娴于旧体诗文写作,格外研究过莎士比亚的桑籁,具备对英文诗歌的学术研究能力。刘晓艺的著述颇丰,主要集中于明代物质史,近代史,古籍整理等。

图书目录

昔在集序 ‖ Preface to The Past Lingers

词 ‖ Ci Lyrics

五律 ‖Five-Charactered Lyrical Octaves

五古 ‖Five-Charactered Ancient Airs

五绝 ‖Five-Charactered Quatrains

七古 ‖Seven-Charactered Ancient Airs

七律 ‖Seven-Charactered Lyrical Octaves

七绝 ‖Seven-Charactered Quatrains

四言 ‖Four-Charactered Poems

尺牍 ‖Epistolary Writings

致王学典师

致陶晋生师

致汪荣祖函丈

致李又宁女史

致陈尚胜函丈

致孙逊教授

附录:纪念鲍思陶师

莎士比亚桑籁 ‖Shakespeare’s Sonnets

莎士比亚戏剧片段中译 ‖Shakespeare’s Plays

《理查二世》“且听孤寡道先王”

《哈姆雷特》“生,抑或死”

《亨利四世·上》“我将效尚太阳”

《驯悍记》“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亨利四世·上》“福斯塔夫扮亨四审小亨之二人转

桑籁,五步抑扬格与大国文字之兴

学诗琐言 ‖Random Thoughts on the Learning of Poetry

序言/前言/后记

媒体评论

刘晓艺教授受教于鲍思陶先生,词章之学,亲承指授。继游北美,问学于陶晋生院士、鲍家麟教授,乙部典册,获聆绪言。宜乎含英咀华,探骊得珠也。今闻《昔在集》刊行,谨致祝贺之忱。滕人杜泽逊恭题。

—— 杜泽逊(山东大学文学院院长、长江学者、古籍专家)

五四新文化运动以白话取代文言,百年来能作典雅古诗文者日少,几有消逝殆尽之虞。昔在集作者刘晓艺女史,以其年龄有如此功力,十分难得,喜见风华犹在也。 —— 汪荣祖(美国弗吉尼亚州立大学荣休教授、南开大学讲座教授)

名家推荐

“杨枝翻尽前朝曲,观史争如读此编”

——《昔在集》读后

文/李剑锋

《昔在集》作者刘晓艺教授,受业于当代重要格律诗家鲍思陶先生,而鲍先生则受业于黄侃弟子殷孟伦先生。传承着山东大学章黄门派学统、同时身为训诂学者的鲍先生,一直坚持“旧诗文写作才是章(太炎)黄(侃)门派的传统”,他生前的著述固丰,而尤以身后的一部《得一斋诗钞》擅名诗场。《昔在集》正是鲍先生“晚有弟子传芬芳”的明证。其中的旧体诗,是诗人之诗,也是学者之诗,传承章(太炎)黄(侃)、殷(孟伦)、鲍(思陶)一脉,深得门风真意。

集名“昔在”,语取陶渊明《与子俨等疏》:“缅求在昔,眇然如何?”所写乃为过往旧情,如作者在《昔在序》中所云,“恐失闻诸洛诵,聊寄意乎子墨。赋向笛以感旧,写故簪之遗情”,细细品读,多为昔日闺情、友情、师生情和学问情,然而这些情感又何尝消失?那些美好的,不管是欢乐还是忧伤,都已经被凝固成琥珀一样的文字,每一回顾难免黯然销魂,但对于现在和未来的意义又不止于此。

《昔在集》主要由四大部分内容组成。其一为旧体诗词,包括四言3题3首、五古4题4首、五绝2题2首、五律3题11首、七古1题1首、七律8题11首、七绝4题13首、词4题11首,各体凡56首;其二为尺牍,共7题9篇,外附纪念文1篇;其三为莎士比亚作品中译,包括桑籁选译31首、戏剧片段中译5段和桑籁论1篇;其四为“学诗琐言”13篇。外加骈文序言1篇,集末附记1则。

善于以典实传深情,是《昔在集》最大的特点。作者情深骨清,有晋人风韵,远得庾信之典雅,中染李商隐、郁达夫之神韵,近得门风家学。作者的诗文深于情而长于典,几乎一句一典,而又典情合一,自有动人之处。集中有咏史诗词五首尤显用典之长,它们是《读〈世说〉感谢氏之有佳子弟》《晋简文帝》和《风尘三侠》三首。如《读〈世说〉感谢氏之有佳子弟》云:

英多磊砢问明珠,谢氏佳郎羯与胡。总角玄谈欺老梵,纶巾素简戏诸苻。叔言儿辈棋无故,姊感群从壤有殊。借若横流非逆折,安知玉树本名驹。

词语、典故取则原典,剪裁入律,真如倩女牧羊,能使群羊入栏,非全赖鞭策之功,亦久与羊处,爱羊有方之所致也。诗以八句而塑造谢氏群像,涉及人物又不止于此,还有“老梵”(支道林)、苻(苻坚)以及隐藏在典故后的王济、孙楚、王凝之等作为正反比较的对象,他们被一“佳”字串联成诗,将线索两头打结的就是尾联“借若横流非逆折,安知玉树本名驹”,此如鲁阳挥戈,把这些条珠串蓦然拨向中天,令前面本就熠熠生辉的典实组合得如一轮明亮的太阳。这显示了本集典型的结尾佳构。

集中的其他诗作都可以作咏史诗读,如《闲情》《碧云》《秦桑》《少年歌为中华之星国学大赛作》等。但这些诗又与纯粹的咏史诗不同,咏史诗多是赞叹之情,多是志趣襟怀的憧憬,而这一类则是直接关乎自我经历和志趣的作品,多有幽眇微情存焉。同样是驱策典故,只是把这诗情传达得更为切己和隽永了。先看最像咏史诗的《秦桑》:

秦桑陌上自纯诚,何用周思附孔情。诗病禅中难说法,弦伤锦里费调筝。蛮笺十样丝重错,楚客千愁酒正酲。莫枉仙槎偷缱绻,明朝迢递隔瑶京。

这是一首咏物诗,但又咏的是汉乐府中脍炙人口的《陌上桑》中的“秦桑”,即秦罗敷所采之桑,其名自原题中抽象得出,立意已经出俗。“秦桑陌上”远承《诗经》私情密约的桑间、濮上之地,乃是爱情的摇篮,此种“纯诚”既“发乎情”,又岂是儒家的周公、孔子所能拘约者?诗家之法,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然不离文字,借助文字方能传其言外之意;而禅家之法,不立文字,则难言此幽渺深情了。李商隐诗云:“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此十四字,“弦伤锦里费调筝”以七字尽之,同是写身世之感、迁逝之悲,而又多了“费调筝”的感慨,筝瑟难调,琴弦不张,逝去的华年自然难以如意,真是沉重如铁,不知是人老了,还是弦子不灵了?本当和谐之乐,顿生蹉跎之悲。蛮笺虽好,而天生有“错”,楚客离乡,酒有何用?“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难得“金风玉露一相逢”,何况终如牛郎、织女终年天地相隔呢?所以应当及时“偷缱绻”,莫辜负了“秦桑”相逢的因缘。诗情五味杂陈,愁伤至极、欣喜至极而又古雅艳丽至极!现实、历史、神话融为一体,统一于自我人生体验,在相反相成、今昔融汇的迷醉里传达出非用典难以传达的隽永深味。此类真诚、蕴藉、幽渺之情就这样深隐在典实和学养的背后,在集中处处皆是。如:“适谁为、自君出矣,沐膏容悦?遥想今宵灯低处,画舸无端停辍”“谓溱洧、鸿河天咫。一嗣德音颜悴毁。不我思、室岂论遐迩”,在《诗经》怀郎、恨郞,柳永伤别,圣人睿思的氛围里传达的是青春生命在当下重新体验的深情哀伤和时光易老、美好难再的无可奈何;至于“士二意,说何诡”“非季布,勿轻诺”“悟欢哀,人世常如缺”“况士二三德,与耽无说故”,又借助一层典实的雾纱真切地表达了心中的遗恨和带泪的反思。此外如“难为浇酒食,何处馔师恩”“唯将悬榻礼,再致问缣游”“分袂槐犹绿,黄月照朱帷”“短生求投分,不待日西倾”“思君煎夜烛,静下泪千行”“蔡张不作闲情赋,唯到情深写傍徨”“弘农诂雅期来者,孔氏通经谏往年”“禹轻尺璧光阴短,纳好围棋刻晷长”“仰墙有仞惊高壁,临济无梁叹绝津”“效爱明珰难献意,陈思赋洛半如酲”“灞上柳丝垓下月,未由左马擅纷纭”,亦是意丰辞约,语隽味长,其夺胎换骨之妙,终成余音绕梁之韵。

一句话,作者才情艳发,又将它掩蔽在书本、学养与人生阅历的背后。那偶尔透出的缕缕芬芳,若不细心静闻,耐心克服典实的障碍,便无由领略其背后的兰心蕙性。不仅是诗词,就是那些顺手应酬的书札和陶冶学问的翻译诗文,无不绮丽古雅,曲包诗心,不论素妆还是浓抹,总透出一种咏絮闺秀的雍容镇定,一种俯视俗人的高雅情操。然而又不傲慢,不虚矫,而是时时珍视着生命的美好,为一江春水般的生命流逝而优雅地感伤、叹息和流连、徘徊,这就是“昔”的魅力吧,“昔”就是回不去的桃源呀!作者得了传统温柔敦厚的真传,而又跳出礼法迂腐的围追堵截,从不歇斯底里,也不自怨自艾,所以那些柔韧的真诚足以慢慢打动每一位耐心的读者。澄江如练,余霞成绮,这些文字是自然与人工的美丽编织,是生命的节律与流淌,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传统文史照耀下的风度与华美。这是有内涵的诗文,有厚度的诗文,是个体生命涵容在集体历史中的诗文。

集中的尺牍,长则数百字,少则数十言,多为呈给师长辈的近作,除了文字本身的古雅清新,其魅力在于委婉得体。《文心雕龙·书记》云:“详总书体,本在尽言,言所以散郁陶,托风采,故宜条畅以任气,优柔以怿怀;文明从容,亦心声之献酬也。”作者在《纪念鲍思陶师》长文中也说:“书信既应具殷勤献酬之美,同时也要尽言己心,并不应一味作仰承之语。”实在可以与刘勰的言论相互阐发。此举集中最短的一篇以窥斑知豹:

郑师夫子大人侍右:

自违言教,倏尔夏秋。久不承謦欬,思企殊甚。近日篝灯呵冻,新成一编,呈夫子鉴正。渴思趋谒,面聆音旨。

肃布。敬请

道安。

受业晓艺叩

“郑师”为郑训佐教授,中古文学史家,兼善书法、诗歌,乃作者本科时的授业师,集中有《上郑训佐师兼怀先师鲍思陶》《鲍郑二师》《致郑训佐师》等多篇诗文再三致意。该信不足六十字,而其中对老师的景仰、挂念和奉送文集请教的谦恭等表达得清新可会、文雅得体,格式、用语无一失范、失礼之处。这也是集中书信的第一篇,若将书中作者的注解与书信配合着看,恰似一篇书信写作教案,也是文化史上的一朵浪花。又如《致陶晋生师》开头云:“敬禀者,自骊唱(代指毕业歌)声歇,言教多违,祗今(如今)沂前,舞雩每思春风,纵使泥中,郑庭仍想高绛。艺自侍夫子、 鲍师, 常窃燕子托梁,乌衣一巷王谢;杨时立雪,洛水两处程门,自幸得师泽之厚,倍逾常人。”该信初衷是邀请陶晋生先生参加世界儒学大会,开头仅是寒暄,然用典贴切,对偶工致,将对老师仰思之情、教育之恩说得如此恳切得体、优雅清新,有咀嚼不尽之妙,真是未成曲调先有情,不能不令展读者欣慰长想矣。

“学诗琐言”是说诗的,确切说是作者对什么是诗的体会,分了十三个侧面去皴染,“每一次的定义都看作是对诗的一个横剖面的界定”。十三篇琐言,“把每个小标题拼接起来,于是就有了一首柏梁体的诗”。有的诗句概括得可以直接引入散文明理,如“风积不厚鹏难翔”道学养,“大易有象诗道张”道比兴,“曲曲道来兴味长”道言外之意的含蓄表达。

“学诗琐言”妙见叠出,于我心有戚戚焉者甚多,此仅要取一瓢,品尝数口。如认为诗离不开语言就像渔民离不开“家里唯一的破船”。诗歌是一种团体游戏,要有游戏规则,但前提必须“触动人心”,否则格律技巧再熟也只能是离本之末。诗歌要做到趋雅避俗,诗人要写出“中规中矩的诗句非经训练不能道出”。“学诗者若是不认同诗歌写作的高度规范化、高雅化和避免被直接理解的旨趣,恐怕很难熬过最初劳而不见功效的积累阶段”。诗歌的旨趣跟谜语相似,都是用“迂回曲折的语言来暗示另一层内容”,为此多数诗要过“辞藻、术语、典故”这“三道隐语的坎”,要在巧字上下功夫。“诗是建立在深厚的文化积淀和语言直感之上的一种文字游戏。”“海量的阅读之后,我们的眼力自然就会长进,也就能挑看出诗里的‘浑金璞玉’了。”诗歌题材处处可有,如果“心里长了个妖”,存心写传世之作,反而写不出好诗,好诗都是在日常中偶然触发玩出来的。诗与文不同,文要把事情讲得明白乃第一要务,而“诗歌恰恰要追求一点模糊和朦胧,方才为美。作诗一开始不应该“斤斤于显性的平仄格律”和规范,要放得开,懂得学成要有一个“曲线变化”的历程。作者为把诗说明白真是苦口婆心,但不是絮叨守旧,而是雅俗入耳,表现出对于旧体诗的一往情深和在文学道路上的上下求索。反观当代作手的轻率浅易、粗陋冗长,作者的文学观和诗歌实践是值得深思的。

在翻译莎士比亚的桑籁和戏剧片段时,作者大都采用了旧体诗的翻译形式,这些译诗还充分吸纳汉语的语典和事典,与她独立创作的诗词保持了形式和意味的一致性,完全可以看作独立的创作。对于集中的每一首诗,作者都进行了精心的英语翻译。学养所限,难以置喙,留给视野开阔、熟稔文史而不失诗心的读者来赏解吧。

(本文作者为山东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教授)

编辑推荐

旧体诗词、尺牍锦笺、桑籁名章、莎翁戏剧、学诗锁言融入一书,以古典诗文为媒,传递古今中外不同时空下的情感共鸣与回响。这本书极具古典风雅、富有诗意,典故丰实,妙趣横生。

1.这本文集是旧体诗词创作的典范,更是现代人治古典诗文不可不读的入门佳作。

2.经典归化翻译法,将莎士比亚的桑籁名章翻译为中国古代的五言诗,五言古风实现了古今中外穿越时空的诗意解读。

3.尺牍锦笺,讲述作者平素与名师、名家交游之风雅。

4.诗文擅长用典,典故颇丰,妙趣横生。

精彩预览

据德而游庸何伤

——诗是游戏

什么是游戏?我们再次陷入语言的罗网。欧化的理论、定义都不难找,却总觉得不免挂一漏万。干脆抛开词典或维基给的定义吧,就按我们自己的理解想啥说啥:所谓游戏,不就是玩嘛!从小,我们人人都贪玩,贪玩就怕上学,上学就怕贪玩,游戏和学习,简直一个是小人一个是君子,泾以渭浊,美恶昭然。那些怀着神圣理想、端然欲诚心正道学诗的人,一听说诗是游戏,恐怕先要自急了。

着急大可不必,再伟大的事业或人物,总不免有遭人轻蔑的时候,圣人、神、佛一样都会挨骂。孔子被长沮、 桀溺骂,孔门高弟里,“卜商疑圣 , 纳诮于曾舆 ; 木赐近贤 , 贻嗤于武叔”,小小的诗又算什么呢?更何况,说它是游戏,也算不上贬义,圣主雄君、耆儒通学,谁没有偷闲放佚过?从某种心理分析学的角度,说他们的煌煌伟业本身都是游戏也不为过。我们自幼被灌输游戏可荡人心性的观念,但是否深思过:游戏是以取得成就感为目的的活动,而成就则可以外化为名、利及艺术领域里很难定义的各种指标。游戏总有竞争性,而竞争性的标尺又不一而足。诗,很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要把大家聚拢到一起玩,因此它又是一个带有竞争性的团体游戏。

刘皇帝的前辈项英雄在打了几个胜仗之后,产生了一些老同志的腐败思想,叹曰:“富贵不回故乡,如衣绣夜行”,他弃关中要地,又大事封王,失去统一天下的机会。然而刘皇帝在赢了天下后,还是跟项英雄一样,觉得要“常回家看看”。他这一趟返乡之旅,不仅产生了著名的《大风歌》,也催生出了后世元人睢景臣的《哨遍·高祖还乡》。曲为韵体,故也可在宽泛的标准下被视为是诗。后者是大概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搞怪诗了。两者说的是同一个历史场景,咱们看能不能把两者杂糅到一起。

刘皇帝回家见到老乡们,想起自己当年提着头颅闹革命,前半生过得很惊险、很暴力,遂发出了一名老革命的慨然唱啸:“大风起兮云飞扬。”

睢景臣往下接:“那大汉下的车,众人施礼数;那大汉觑得人如无物。众乡老展脚舒腰拜,那大汉挪身着手扶。猛可里抬头觑,觑多时认得,险气破我胸脯。”

刘皇帝继续:“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睢景臣:“你身须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杯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坝扶锄。”

刘皇帝:“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睢景臣:“春采了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秤,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胡突处?明标着册历,见放着文书。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捽住?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

要是这么驴头马嘴的接法,就成了“没法唠嗑了”,刘皇帝不恼才怪。作诗接不上茬儿,也大抵若此。诗这个语言的游戏,需要参与者进入相同或相近的上下文语境。刘祁那句死活赖着要人感动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嘛,才有可能“感动着你的感动”——注意,这里说的只是“有可能”,你感动了,对方死活就不感动的几率还是非常高的。之所以要作诗,就是冲着那点成就感——用一种别样的方式说话,说得

还挺好,挺让人佩服去的。从日常会话的角度来看,诗呢,无非就是“有话不好好说”。喜怒哀乐多种多样,人心深处的潜流与幽思,有很多东西是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所谓感动,又未必都是反应激烈的痛哭歌啸,有所感、有所动就是感动。张爱玲老来写了部自传体小说《小团圆》,写幼年时带她的几个老女佣们,她有段回忆:余妈识字。只有她用不着寄钱回去养家,因此零用钱多些,有一天在旧书担子上买了本宝卷,晚饭后念给大家听。黯淡的电灯下,饭后发出油光的一张张的脸都听呆了,似懂非懂而又虔诚。最是“今朝脱了鞋和袜,怎知明朝穿不穿”这两句,余妈反复念了几遍,几个老年人都十分感动。这两句诗,其实就是以其说透了人生无常的劲道,打中了几位老女佣的心了。她们或不识字,或仅识巴斗大的几个字,但这不妨碍她们对形容人生无常的文字具有感知力。

那么,诗就可以被定义为是这样的一种游戏:它通过语言,达到触动人心的目的。达不到,它就输了。要学任何游戏,首先要学的就是这游戏的规则:如何判断输赢,或好坏。有的游戏是非对抗性的,一定要分出优劣,只能靠评委。既然写诗是为了触动人心,那么,在学习写诗之前,一个人首先要弄懂什么是“触动”,进而掌握那些能触动人的诗句大致都具有什么样的特色,倒过来,再去揣摩如何以同样的特色去触动人。倘若读了一些诗作,并没有真正被触动,只是觉得能写诗挺风光的,这样的学诗者,最后多半学不好了。只是这一点又要话分两头:如果有足够的利益驱动,学不好但能学像的也会不乏其人,因为“学像”仅涉及到对规范的掌握,而规范既然有例可援有本可依,就不会脱出勤奋者的手心。

过去作诗是科举的必考项目,秀才举人进士都是打小自题海战术里滚出来的,其基本功就是能写、写像,至于像了以后是不是还能让读者叫好,说玄点,那就要看他叩拜大成至圣先师的时候,那位祖师爷除了功名外,有没有再额外赏给他“藻思”了。而就算祖师爷赏了他“藻思”,没赏在写诗这个行当上专款专用,也还是白瞎。

曹魏家的二少爷曹植(曹植实为曹操第四子,除曹丕外,尚有异母兄曹彰,兹从俗说曹植为二少爷)与杨修很要好,要好到可以敞开心扉、讲点对别人都不能讲的私房话。他们老曹家,爷仨儿都被祖师爷开过光,因此眼光够狠够准,曹幕几乎一网打尽北方所有才子。于是有这么七位朋友,被后世称为“建安七子”的,曹植在给杨修的信里一一评到,“仲宣独步于汉南,孔璋鹰扬于河朔,伟长擅名于青土,公幹振藻于海隅,德琏发迹于大魏,足下高视于上京”。然而他对“鹰扬”的那位——陈琳,字孔璋——颇有些不屑,因为“以孔璋之才,不闲于辞赋,而多自谓能与司马长卿同风,譬画虎不成反为狗也”。陈琳的名气,主要是从檄文里出来的。官渡之战前,陈琳为他当时的钧座袁绍写了篇《檄豫州文》骂曹操。后者其时正缠绵于病榻,患着他那著名的头风病,因卧读陈琳檄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翕然而起,头风顿愈”,连华佗大夫的特供药都不用了。所以陈琳很自然地被统战进曹幕了。不幸的是,曹二少的朋友圈不太看重写檄文的本事,他们重的是“辞赋”。二少有个小苦恼,上次他去信把陈琳嘲笑了一通,结果陈琳反以为他在盛赞自己。二少的《与杨祖德书》等于将陈琳踢出他们共同的朋友圈,他跟杨修抱怨说:老友你要注意啊,鹰扬兄不光是写不好诗,他还有阅读障碍啊!

每个人都有学习某种技能的经历。有些运气的人,因为环境就摆在那儿,耳濡目染,看也看个差不离。如果没有基础环境,从头去学一样技能,那就先要自我审视一下了。以学写旧诗而论,现代人都是要白手起家的,条件比百年前可恶劣了不少。旧时随便一个书香门第,长辈作诗、论诗都是家常便饭,晚辈只消有个“无小无大 , 从公于迈”的谦虚态度,就不会太跟不上队伍。现在这样的环境已不可得了。虽说是游戏,最终还是要自己忖度一下,没有很强的动力,不学也罢,缓学也可,唯独按指标上马,非以大炼钢铁的速度去学诗、作诗、出诗不可,这就有违于诗的特性了。要毁掉一个游戏,最好的办法不是禁止人去学,而是往游戏规则里兑水,让好多人都能飞快地“学会”和“玩上手”。

作诗,在向往和掌握之间,还有很多事要做,最重要的是,模仿的过程中不能不讲规矩。传统诗歌离我们远了,这不可怕;认为它高雅,值得一学,这是好事。但不求机理,徒然按着字数诌,以为只消最后一字押上韵脚,自己就是诗家了。这样的“诗家”越多,整体的局面越糟糕。规矩被玩坏了,旧诗想不式微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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