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改变的呼吸》是谢倩霓的短篇小说精选集，共包括10篇作品，这些小说主要以青春期少女为主角，描述了她们的学习、家庭、情感等，告诉她们在逆境中应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自我调适，如何坚守自我，使精神得以舒展，心灵获得蜕变与成长。其中，《日子》是以一个女孩的视角描写了中国贫困山区的一个令人遗憾的爱情故事：因为极偶然的原因，田蓝娘失去了进城赶考的机会，从而便永远断送了与后来的秦校长之间的纯真爱情。后来，田蓝娘长年埋头于乡村的凡庸生活，内心却深藏着不甘乃至不屈，她把自己破灭的幻想寄托在孩子们身上，让我们看到了一种埋得多么深的激情，看到了一种顽强而韧长的精神力量。《不曾改变的呼吸》记述了一个从农村转学到城市的女生的与同学交往的经历，以女生的情感波动和心理转变为重点：女生一直觉得自己与那些光鲜亮丽的同学们格格不入，为了勉强融入，她委屈求全，甚至不惜用金钱来讨好他们，可惜还是不得其门。她乡下的淳朴的同学的到来，最终让她醒悟到，她根本没必要盲目地去讨好那些并不适合她的同学们，她不再溺于一己的悲欢。

谢倩霓，江西修水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为《少年文艺》杂志执行主编，主要从事成长小说的创作。著有长篇小说《喜欢不是罪》《薄荷香女孩》《你是我的城》《草长莺飞时节》等，自传体童年小说《我要上学啦》《我要放假啦》《我要毕业啦》，短篇小说集《水流轻轻》《梦中的橄榄树》，低幼生活故事《谢天谢地来啦》等。曾获中国作协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长篇小说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大奖及优秀作品奖、冰心儿童图书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上海市文艺创作精品奖等多种奖项，入选新闻出版总署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的优秀图书及各出版社推出的多种精华选本。部分作品输出到韩国、越南及我国台湾、香港地区。

1 日子

17 初离家门

32 耳边有风在唱歌

51 不曾改变的呼吸

68 往事非烟

91 秋瑟

114 并非青梅竹马

129 我们的眼泪在飞

143 阳梅，我们擦肩而过

163 野百合也有春天

序

束沛德

儿童小说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是我国当代儿童文苑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近七十年来，儿童小说是儿童文学诸多体裁样式中，收获最丰硕、受众最多的一种文体。

名篇佳作迭出，影响广泛久远。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罗文应的故事》《海滨的孩子》《我和小荣》《小兵张嘎》，到八九十年代的《谁是未来的中队长》《我要我的雕刻刀》《男生贾里》《草房子》，再到新世纪以来的《舞蹈课》《你是我的妹》《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吉祥时光》，这些思想性、文学性、可读性俱佳的小说，为一代一代的小读者所喜爱，在他们心灵深处留下了美好的印记。

近七十年来，儿童小说的题材内容不断开拓，呈现丰富多样的格局。校园题材、家庭题材、革命历史题材、童年回忆题材、动物题材，都是众多儿童小说作家熟悉、擅长、乐于选择的。科幻、幻想、战争、探险、乡土、异域等方面的题材，也不时有一些作家勇于探索、尝试。无论哪种题材，凡是获得成功的，作者都是深深植根于生活土壤，而作品基调则力求明朗昂扬，奋发向上。

优秀儿童小说的作者都极其重视刻画人物，着力揭示人物内心世界，写人物的心灵成长。罗文应、张嘎、潘冬子、盐丁儿、贾里、贾梅、桑桑、马鸣加、马小跳、阿莲等，这些血肉丰满、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已深深镌刻在小读者的心坎上，成为他们仿效的榜样或知心朋友。

儿童小说园地里，已形成一支心系孩子、生气勃勃的作者队伍。新中国成立之初至“文革”之前驰骋于儿童文苑的小说家，如张天翼、管桦、胡奇、肖平、任大星、任大霖等已先后谢世，他们为子孙后代留下了珍贵的精神财富。如今活跃于儿童小说文苑、成为创作中坚力量的是改革开放初脱颖而出的张之路、沈石溪、曹文轩、秦文君、常新港、梅子涵、黄蓓佳、董宏猷等和九十年代闪亮登场的张品成、张洁、杨红樱、彭学军、殷健灵、薛涛等。新世纪以来崭露头角的李东华、黑鹤、翌平、韩青辰、李秋沅、邓湘子、史雷等，已逐渐成为当今儿童小说创作的主力军。成人文学作家肖复兴、张炜、赵丽宏等的加盟，使得创作阵容越发完整强大。

回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儿童小说创作发展历程，成绩确实令人瞩目，但也并非风平浪静，一帆风顺。五六十年代，受“左”倾思潮的影响，出现过“政治挂了帅，艺术脱了班，故事公式化，人物概念化，文字干巴巴”（茅盾语）的现象。十年浩劫，除留下《闪闪的红星》等为数极少的佳作外，几乎一片空白。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到世纪之交，由于市场经济大潮和多元传媒的双重挑战，儿童小说一度流行类型化、模式化、雷同化，部分作者急功近利，失却对文学品质和艺术创新的追求。然而用历史的、发展的眼光来看，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儿童小说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沿着回归文学、回归儿童、回归创作个性的艺术正道不断前行的。

近七十年来，儿童小说名家佳作不胜枚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编选的这套《儿童粮仓?小说馆》，只是从浩如烟海的名篇佳作中挑选部分足以反映当代儿童小说思想艺术水准、有一定代表性的作品。“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从入选的这些作品可以清晰地看出当代儿童小说的整体面貌和思想艺术特色。

收入本书系的小说，以及更多的由于书系容量和版权归属等原因未能入选的优秀长、中、短篇儿童小说，之所以为少年儿童喜闻乐见、拍手称赞，其吸引力、感染力、影响力究竟从何而来？创作成功的奥秘何在？在我看来，归根到底，在于坚守文学品质与讲究艺术独创的完美结合。具体地讲，大致表现在下列几个方面：

精心选择自己熟悉、饱含深情又为读者关注，使读者饶有兴味的题材，从中深入提炼、开掘丰富的精神人文内涵。

文学作品，包括儿童小说要以情感人，以美育人。好的儿童小说，既要让读者感动，又要给他们有益的启迪。入选的这些作品都贴近现实人生、贴近儿童心理。其中不少是把儿童生活的小天地与人生、社会、自然、历史的大天地联结、交融起来描写，着力揭示生活美、人性美、人情美，让读者从中领略爱、真、善、美。作者巧妙地寓教于乐，借着绚丽的生活图景、迷人的故事情节，吸引小读者在阅读、鉴赏的审美愉悦中，一点一滴、细水长流地领悟成长的艰辛、人生的奥秘，引发对现实和未来的种种思考。在他们心中播下智慧、勇气、正义、友谊、同情、感恩、分享、诚信、和谐的种子。

既编织生动有趣、引人入胜的故事，更着力塑造鲜活、富有个性的人物形象。

不少富有经验的作家都谈到，儿童小说离不开故事，故事是儿童小说的要素、基本面。爱听故事，可说是孩子的天性、本能；只有优美的、精彩的、智慧的故事，才能让孩子感动，让他们眉飞色舞或愁眉苦脸，真正扣动他们的心弦。

儿童小说是讲述童年故事的最好载体。有才华的作者都善于从生活出发，驰骋想象，精心编织出真实、生动、曲折、感人的故事来吸引小读者。好的儿童小说作者又不满足于给孩子讲一个好听的故事，更重要的是把功夫下在塑造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上。情节是人物性格发展史。作者从纷繁生活的矛盾冲突中提炼出多姿多彩的情节，包括行动、细节，用以揭示孩子的喜怒哀乐、个性特点，展现他们的遭际、命运，从而塑造出新的、独特的、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打动读者、征服读者。

充分发挥自己在语言、风格、表现手法上的优势、擅长、特色，不断探索、寻求新的艺术突破。

儿童小说作家的经历、气质、爱好、特长各不相同。他们在创作实践上，总是不断探索、学习、借鉴，扬长避短，取长补短，力求形成日趋成熟的、独特的艺术风格。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入选本书系的小说作者，在语言上都力求简洁、洗练、形象化、富有感情色彩。同时，他们的语言风格又多姿多彩，各具特色。有的情真意切，质朴自然，有的幽默风趣，轻松流畅，也有的崇尚古典，清丽高雅，或追求诗意，优美温润。在创作方法、表现手法上，现实主义或魔幻主义，传统手法或现代手法，象征与夸张，穿越时空或虚实交融，可说是各显其能，又独树一帜。优秀的儿童小说，都力求时代特色、民族特色、地域特色的统一。从入选的作品中，小读者会读到京味的或海派的，北方风韵的或南国风情的，这些作品地方色彩鲜明，泥土气息浓郁，很好地满足了少年儿童多样化的审美情趣和欣赏习惯。

在实现伟大中国梦的旗帜下，走在成长路上的亿万孩子热切呼唤儿童小说作家写好中国故事、写好中国式童年，创造出具有经典品质、艺术魅力的精品力作，为伟大的新时代奉献一份珍贵的大礼。

2018年10月

专家推荐：

谢倩霓是全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儿童文学创作，创作的大量短篇小说。这本集子编选得比较精当，收入的作品水平齐整，既有代表作，也有获奖作品，在题材上着重以反映少女生活情感为主，品质比较好。作者真实刻画了来自农村或小镇孩子丰富、敏感、自卑与不甘相交织的复杂心态。在她的作品里，没有悲悯低沉情绪，相反处于不利地位和逆境的孩子们，都是以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迎接挑战，小主人公通过内在心灵的自我调适以及外在关爱，最终都能得到心灵和精神上的蜕变与成长。这种主题与立意，对于处于青春期的少女成长很有教益。从另一方面也突显了出版这样一部作品集的现实意义。

另外，目前儿童文学脱离时代、脱离现实生活、脱离当代少年思想情感的现象比较严重，有了这样一部紧贴少女心灵与情感的短篇精品，对于当代作家创作也有一定启示和示范作用。

——徐德霞（《儿童文学》杂志原主编，作家，资深童书出版人）

耳边有风在唱歌

一

我又一次跑在了这条沿河小路上。有风在耳边呼呼地擦过。

现在既不是还没上学的清晨，也不是已经放学的傍晚，更不是不用上学的周末，而是星期五上午十点刚过的时间。

这个时间，本来应该坐在课堂上，听老师念经。

我本来也是好好地坐在课堂上。这堂课是老班徐美女的数学课，徐美女没有念经，而是给我们讲刚刚改出来的期中考试卷子。她神态平静，语调平和，甚至还带点儿玩笑地说，这一次我们班的数学成绩，继刚进校的摸底考试之后，又一次光荣地在全年级垫底了！

大家张着嘴巴，看着徐美女，不知是该笑，还是不该笑。偏偏我没有合上大家的节奏，非常卖力地笑出了声。因为我觉得徐美女是在给我们开玩笑，既然开玩笑，就必须有人笑。如果没有人笑，徐美女会非常没有面子。

徐美女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爱面子的人。这一点儿我知道得非常非常非常清楚。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是徐美女不这么想，好像大家也都不这么想。徐美女的眼光转向了我，大家的眼光也都转向了我。他们每一个人的眼光里，都闪着冰棱一样冷嗖嗖的光芒。

“徐若虹，你给我站起来！”徐美女“嗵嗵嗵”几步窜到我的桌前。

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我的个子太高了，我一站起来，老是感觉自己快要戳到天花板了。

一个女孩子长这么高，真的有点儿要命。我只比班上最高的男生林一鸣矮了一厘米，身高在全班排名第二。可是我的成绩呢，比林一鸣不知差了多少分，一直在全班排名倒数第一，这一点令徐美女非常崩溃。

徐美女是一个强悍的女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她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容易崩溃的女人——这一点，全班，或者说全校吧，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

所以在任何时候，我都希望能讨好她，不要让她这么崩溃。

所以在徐美女开玩笑的时候，我赶紧笑了起来。

可是现在我知道，我笑错了。我又一次踩错了点儿。

是不是我真的每次都踩不到点儿上？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那个“点儿”究竟在哪里？它是有形状，还是有味道？我究竟要怎么样做，才能“踩”到它，从而让自己的行为合拍，让徐美女高兴？

…………

“你给我出去！听到没有？给我出去！”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听到了徐美女对我吼出的这样一句话。

我惊慌地发现，徐美女竟然满脸满眼都是泪水。

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好像是说我的数学成绩实在是太重了，一下子把全班的平均分拉下来整整一分，正是这一分，要了她的命，要了全班同学的命。她以前带的班级，数学成绩从来都是全年级第一，现在，竟然每次都是垫底……

其实我是听到了徐美女说的这些话的，我也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地检讨一下，再表一下决心，这会令徐美女心情好一点儿。可是我还没有搞清楚那个“点儿”的问题，我的思绪被它纠缠，一下子出不来，所以我就只有像白痴一样地盯着徐美女，盯着她那满脸满眼的泪水……

旁边有人扑哧一声笑起来了。

“你给我出去！”

徐美女的吼叫已经超出了我的经验范围，虽然她经常对我吼叫，但还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失态过。我不知道该怎样收拾这样的局面，只得赶紧从课桌底下拔出我的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了教室门。

二

你跑过步吗？沿着一条清澈美丽的小河跑过步吗？小河边有花，有树，有调皮的小鸟在头顶上不知什么地方鸣叫，有长长的一直朝远处伸展开去的翠绿的草带子，还有漆着漂亮的乳白颜色的木头长条凳子。

哦，“清澈美丽”这个词现在有点儿不对了，那还是我小时候的情景。

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爸爸一起每天沿着这条清澈美丽的小河跑步。总是有风在耳边呼呼地喘着气跑过，它跟我们奔跑的方向相反。告诉你，风是有味道的，四季的风味道各不相同。春天的风是香的，夏天的风是辣的，秋天的风有点儿薄荷的味道，冬天的风呢，有点儿像在有空调的屋子里吃冰激凌，它总是冷热交替地在你耳边一晃而过。

我跟着爸爸跑呀跑，跑呀跑，一直跑到六年级的那个暑假。然后，爸爸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我和妈妈。

是妈妈要爸爸离开的，她说她再也受不了爸爸的跑步了，更受不了我跟着爸爸跑步。她说如果我再跑下去，就会变成一个白痴了。她说她不需要一个靠跑步跑进大学的女儿，她的女儿应当是因为优秀的成绩跨进大学校门，就像她当年一样。她说我现在其实已经跟白痴差不多了。她必须不惜一切挽救我。

这不惜一切，包括放弃爸爸。

可是我听说，当初在师大的时候，就是爸爸跑步的身影吸引了数学系的女王妈妈的。爸爸是师大体育系的，爸爸就是靠跑步跑进大学的。

十年的时间过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临走的前一天，爸爸不顾妈妈阴沉的脸色，最后一次带我跑了步。到达那座老拱桥的时候，爸爸停下来，将我揽到他的胸前，说：“小虹，你如果真的喜欢跑步，以后就要自己坚持了。记住，不要影响学习，不要惹妈妈生气，好吗？”

我流着眼泪点点头。

我无法留住爸爸，但我可以留住跑步。偷偷地留住，不让妈妈知道。

我不想让妈妈生气。

可是，要瞒住妈妈相当不容易，特别是九月份我进入这所市重点高中以后。我的一举一动基本上全部在妈妈的监控之下。

我已经好久没跑过步了。

我没想到我居然在课堂上获得了自由。

一跑出教室门，一离开徐美女的视线，我的呼吸顿时就舒畅起来了。我慢慢地调匀呼吸，调整步伐，很快，那种最佳的跑步状态回到了我的身上。我觉得自己好像踩在富有弹性的云朵上面，风儿在耳边一个劲地冲我轻语，我的头发飞扬起来，我的身子飞扬起来，我的心更是高高地飞扬在空中……

等到我喘着气停下脚步，我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小河边。

三

在一座大城市里拥有一条小河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尽管这条小河的水现在已经变得浑浊，已经不再清澈美丽；尽管小河原先空荡荡的两岸现在早已楼房林立，面目全非，我还是非常非常喜欢它。

何况这条小河的身上还架着一座老拱桥呢，何况这座老拱桥的下面还藏着我最大的秘密呢。

三年前，爸爸离开后的第一天，我一个人又一次跑出家门，奔向小河的身边。妈妈在我身后愤怒地喊了一声，我知道我应当停下脚步，但是一股既空荡荡又鼓胀胀的无法言说的情绪充满了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除了跑步，我已经没有能力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我就这样跑出了妈妈的视线。

跑到老拱桥边，我停下了脚步。

这座老拱桥不知是什么时候建的，反正从我有记忆开始，它就拱着身子跨在小河上了，默默地让小河两岸的人们踏着它的身子来来去去地过河。

老拱桥是我和爸爸跑步的中间站。每次跑到这里，爸爸和我就会停下来，擦擦汗，喝口水，歇一歇，然后返身往回跑。

这是第一次，我一个人停在了老拱桥边上。

我茫然无措地望着老拱桥，好像希望它能告诉我点儿什么。

夕阳西下，四周安静无声。一抹残阳斜斜地涂抹在老拱桥那沧桑的身子上，它是在对我发出无言的召唤吗？

我走过青翠的窄窄的草带，沿着积满淤泥的台阶走下去，然后，我沿着台阶走进了老拱桥的身子底下。

光线一下子暗下来了。小河的水闪着幽暗的光。

我抬起头来，打量着老拱桥陌生的、朝天空反拱起来的里面。

突然，我在老拱桥弯弯的、积着厚厚一层泥土的墙壁上，依稀看到有用石头刻上去的两行字。

我费力地踮起脚尖，将双手扒在老拱桥墙壁上，使劲抬起脑袋，将眼睛凑上去。

我看清了，是这样两句话——

太阳刚刚升起，而我却要离开；

谁来守护你的脚步呢，我的孩子？

这是谁写在这里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再也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文字，也没找到姓名和日期等任何落款。

我一字一句仔细地再一次读着那两句话，我的心突然砰砰地跳起来了。

这——是不是爸爸写的？他离开之前写的？写给我的？这个内容，好像是爸爸写给我的啊！

可是，我认不出爸爸的笔迹。其实想起来，我居然没见过爸爸的任何笔迹。而且，我也从来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写诗，我只知道他喜欢跑步。

我突然悲从心来。我坐在老拱桥小小的阴影里，放声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哭完了。我在拱桥底下找到一块小石子，开始在拱桥墙壁上，在那首诗的下面，写字。

我写——

爸爸，我好想你！你离开才刚刚一天，我却觉得好像过了一年！

这是我在这里写下的第一篇日记——是的，我把这个叫日记。

以前，我从来没有写过任何日记，妈妈要求我写的除外。那不叫日记，因为上面从来没有我的心里话。

从此以后，我把我的心里话写在了这里。

我没有留下任何落款。就像那两行诗一样。我现在知道，有没有落款其实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