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部藏地题材的生态纪实文集,也是作者行走黄河源的一线观察记录。书中收录《河源纪事》《车巴河纪事》《草地纪事》三个系列散文。《河源纪事》抒写黄河上游自然生态保护取得的成效,同时也对黄河上游的风物人情做了细致入微的描绘。《车巴河纪事》记录了作者作为基层干部在车巴河工作时的所见所闻所感,是一部生动的牧区生活实录,再现了高原农牧区人民真实的生活状态。《草地纪事》通过在山野的考察、触摸、倾听,思考人和自然、土地与生存之间的关系。
王小忠,藏族,甘肃甘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黄河源笔记》《洮河源笔记》《兄弟记》等五部散文集,《天边的月亮湖》《重归多瓦村》等四部长篇儿童文学。小说集《五只羊》入选“2020年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
曾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朔方》文学奖、三毛散文奖、甘肃黄河文学奖等奖项。
Ⅰ 河源纪事(上篇)
Ⅱ 河源纪事(下篇)
Ⅲ 车巴河纪事
Ⅳ 草地纪事
一路与你同行
蛇的故事
湖边的候鸟
花朵的丰碑
龙胆花
满山都是忍冬花
泡沫
后记
草原上行走:记录、坚守与追寻
史玉丰
《草籽来自不同的牧场》是王小忠最新的散文选集,它延续了王小忠对于草原人民“环境与生存 ”“活着与更好地活着”的思考主题, 是其《黄河源笔记》《洮河源笔记》等散文集的续篇,也是他在甘南草原继续行走的结果。
王小忠散文写作的特点首先是真实与真诚,他详尽地勾勒着自己的文学地图,我们也可以追随着他的脚步,去草原进行另一种“旅行”, 这种旅行不是成群结队, 而是与天地自然相处、与花草动物同行,孤独却不寂寞:逐渐恢复生态的黄河首曲玛曲草原上,有着公路与草地夹缝中盛情开放的蒲公英,遍地葳蕤的报春花,绚丽摇曳的格桑花,慵懒的鼹鼠,稠密而坚韧的红柳,风中猎猎作响的经幡,还有远处的雪山,如雕塑一般的牦牛,云朵一样的羊群,神圣而安详的寺院,落日下金黄的草地……这里是黄河的源头,黄河之水并没有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势,也没有浊浪奔流的景观,而是在杂生的灌木丛和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成为无处不在的毛细血管,溪流一般地汇聚,“手拉手,肩并肩,恣意蜿蜒,静谧而不张扬,内敛而不喧嚣”。 它如同生命最初的形式,弱小却又执着地流进历史的久远和光阴的永恒之中。但草原并不总是绿草如茵,而是出现了日益严重的沙化,牧场被承包之后给草籽的传播也带来问题,因为牛羊只能在自家的牧场里活动,不能再带着草籽四处走动了;因为经济利益的刺激,人们无节制地挖掘虫草而导致大量土地被破坏,同时,大量人工虫草冒充野生虫草的现象充斥市场;现代文明和商业气息无处不在,很难再见到昔日的牛羊肥壮、牧草连天的景象……可以看出,王小忠在书写草原独特风景的同时,也书写着草原的贫瘠、沙化、枯寂的现实和现代性冲击带来的新的发展困境, 这种“陌生化”更新了我们对于草原的审美想象。生存是人的第一要义,作为普通的个体生命,是怎样在草原生存生活,与牛羊为伍,与自然为伴的?作家体悟这里神灵的神秘, 却又感慨于高原的严酷气候与生灵的艰难困顿,无论是人和物,都处于一种缓滞的状态。为了表现这种真实的状态,王小忠并不惧于“露怯”, 这种“露怯”不仅表现在他并没有将草原进行边地美化书写,将之塑造成人人向往的草原圣地和疗愈场所,还表现在不拘于自我心理状态的“暴露”。 很多作家在写作过程中都具有某种精英意识,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拥有一定高度的“诉说者”或者“启蒙者”, 但是王小忠却摒弃了这一立场, 他书写着自己的某种“傻气”“呆气”“硬气”和“土气”, 其中显示出的正是一种生命“在地”的状态,这是他的写作姿态,也是他的生活状态。 他的“不装”, 让我们真切感觉到了他是浸润在这片土地上的,他和他笔下的那些生活在甘南的西北儿女并无不同,同样拥有生活的烦恼和生存的压力,现实的焦虑和对未来的迷茫。他看到草原发展的问题、看到现代性对人的生存的改变,感叹逐渐式微的草原文明以及神圣信仰,但无能为力,他以足够的真诚,老老实实地记录着他所感知到的一切,从而呈现出最为朴素的真实。而只有面对这样的草原,这样的生活,我们才能切入草原的肌理与褶皱,真正地懂得它与爱护它,继而在这样的现实里生长出葳蕤坚韧的力量,还草原以及生命一份静穆、一份庄严。
王小忠的散文同时具有故事性特征, 可读性很强。 在以表现自我、抒情达意为文体主要特征的散文书写中,叙事其实一直备受冷落,而这也是散文“难读”的原因之一,很多散文陷于一己之私、凌空蹈虚的情感泛化之中,呈现出一种“小散文”的逼仄和扭捏作态,近年来“非虚构”兴起,一个重要的文体特征就是叙事性的加强,作为小说要素的“故事”成为散文叙述的中心,而伴随着的则是充满张力的立体性的人物形象塑造,这在他刚刚获得第十三届骏马奖的《兄弟记》中表现突出。 在本选集的《河源纪事》《车巴河纪事》和《草地纪事》中, 王小忠继续了这种“纪事”特征:《河源纪事》是其继续在黄河源头行走的故事,他记录着沿途经历的人事、历史故事以及对于草原现状的反思;《车巴河纪事》是他在龙多村做驻村第一书记时的记录;《草地纪事》则由七篇短文合成,其中有遥远的回忆,有初恋的惆怅,亦有蛇、候鸟和花朵的故事。作品同时塑造了一系列生动的人物形象,草原儿女的豪爽、粗粝、朴拙和坚韧随着文字迎面而来:参加了草原灭鼠队的同学孙言希虽然在“我”看来有些财迷心窍(鼹鼠皮可以卖钱), 但同样具有草原人爱护家园的生态意识, 他背诵新闻报道让游客保护环境,老婆拉毛则加入了卓玛加布义务种草治理沙漠化的行列(《河源纪事》); 耿直率性的旺秀道智是“我”在龙多村做驻村第一书记时交往的朋友,寒冷的冬天里给“我”送来柏木柴火,丰美的季节里带“我”去森林里折蕨菜,他是村子里唯一会解方程的人,却对法规一无所知,因为没有给他留一副藏文的春联而大为生气,也为“我”特意找书法家为他写了十张吉祥如意和六字真言而手舞足蹈,在电话的那头哈哈大笑;阿云和阿道这对姊妹花展现了新时代草原青年的风采,她们帮助母亲经营着草原的餐馆,坚持用自己种的原生态蔬菜作为火锅店的招牌,但同时又有自己的理想,阿云想当护林员,而阿道则要学习李子柒以短视频达人的方式展开自己的人生(《车巴河纪事》); 郎木寺手工编织店铺温柔又热情的拉姆,个头高大、脸蛋黝黑、与我结下患难之交的刚毅、坚强的草原汉子贡巴,在牧区教书、在高原徒步行走、将灵魂皈依于信仰之中的索南昂杰,脾气急躁、时不时要瞪起牛眼睛却依然带我拍摄忍冬花和五脉绿绒蒿的拉姆草,踏踏实实干着事业、 不做表面文章的贡保勒知……他们都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本真和纯粹,感受到草原重新焕发的精神和力量(《草地纪事》)。
在纪事性书写中,不可避免地要涉及散文书写的真实与虚构问题,王小忠对此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他认为适度的虚构并不会损害真实性表达。因此,他的写作有时并不囿于现实,如《兄弟记》中的兄弟四人其实亲兄弟只有两人,某些具体生活也来源于家族、邻居、亲戚或者同村的兄弟,但这并不影响其散文的真实性,因为“兄弟”本身即充满着象征色彩,是在讲述现代化进程中中国“兄弟”的故事,是一部微型的“中国记”。王小忠这种在生活真实逻辑基础上的合理虚构,不但写出了自己独特的生活体验与生命感悟,书写出现代中国有关情感、伦理的变迁,而且在追求生活逻辑真实的同时,试图以自己的感知书写出一种艺术的真实,在形成散文小说化的跨文体写作的同时,根据时代的发展将散文置于突破和生长的状态。作为社会问题的记录者和反思者,他的叙述是一种生产性的叙述,是他写作创造力的组成部分。正因为如此,王小忠并不着重书写草原的美丽辽阔,因为对于海拔四千米的高寒草原来说,这只是一年中短暂的时光,在更长的时光里,草原呈现的是荒凉和枯寂,王小忠不愿意给读者带来想象的误区,对他来说,如果形成这种误区,反而是对生活最大的虚构。
王小忠的散文里,还处处存在着对于生存现实的思考、诘问与对生命的感悟。对沉寂与喧嚣、神圣与贪婪、坚守与迷失、欲望的满足与心灵的蒙蔽等一系列现代性矛盾的持续关注是他散文里一以贯之的主题。他虽然直面难题与困顿,但依然书写着那些善良和纯厚,传播着光明和温暖的力量,表达着对现代生活的向往和精神追求上的美好夙愿。因此,对于王小忠来说,他对黄河源头草原生态及民生状态的真实书写同时是他寻找自我、保持一个作家应有尊严的重要方式,具有价值观和方法论的双重意义。他用脚步丈量自己故乡的大地,用心灵捕捉人物平凡而又独特的传奇和各自斑斓的内心世界。时间消磨着生命,万物在时间中改变,在命运里妥协,又有谁不是在大地上流落, 直到归于尘土?这种苍茫之感中的命运和人生的书写,显示出王小忠散文真正的厚重之处。也正是在这厚重之中,矗立于历史和社会变迁中的那些无言的精神坚守才显得尤为可贵: 在月亮湖默默守护岁月的“她”, 在欧拉秀玛支教并留下的朋友,在高寒之中傲然盛开的凹舌兰,都各自为自己的精神和信仰而坚守着。在辽远苍茫的草原上,王小忠也在坚守着, 他背负着“文学的草籽”, 在这寂寥又苍茫的天地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命的草原,并在行走中成长和修行,这是他作为一个作家,一个生命,连接时代与大地的正确方式。
八九月草籽成熟时,牧民会以混牧的方式交换草籽。牛羊成了自然的播种者,带着草籽穿梭牧场,新的草原由此诞生。交换草籽,不仅可以改善牧草的质量,还能扼制草场沙化。正如书中所言,当生态失衡,“草原有它自己的调节方法”,大自然会找到出路,人类只需遵循自然的法则。“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就要相互尊重、相互依赖”,这是自古以来的智慧,世代相传的默契。在书中,作者如实展现在严酷的生存气候和脆弱的生态系统中,人与物的独特生存图景,当游牧文明与时代主流价值对接,不同信仰和文化背景的个体如何求同存异,跨越现实的、物质的困境彰显人性的真诚与美好。“自由是相互间的尊重与握手言欢”,这是人类在与自然万物的相处中学到的重要一课。
四月中旬一直到五月上旬,是令人紧张而又担忧的时间,牧民紧张的不再是初春的严寒,也不是初夏里的荒凉,而是草原的青黄不接。这段时间里天气变化多端,雨雪交加,夜晚气温极低,不敢出帐,宽大天地间,只有牦牛狂野而毫无拘束。不过雪的消融很迅疾,它给更多的牧草输送着养分,也让湿地吸纳了更多的成员。这种境况下,不能贸然深入草滩湿地,除非你准备了好几双鞋子。
鸟儿在这段时间里要保持良好身体,因为繁殖的时节马上要来临了。各种鸟儿在太阳未出之前就在天空盘旋,这让所有起早的虫儿心有余悸。每寸草地不断露出它的真面目,
而且随时变换脸色。 不经意间, 会有很多牧草穿透土层,抬头张望熟悉而陌生的天地。往往在这时候, 牧草的邻居们也会忙碌起来。 蚂蚁会小心地扒开泥土,野兔会竖起耳朵,旱
獭相互厮打、拥抱、追逐,欢快无比,高原上的万物都到谈情说爱的时候了。
麦朵合塘的情形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花滩对面原有的一小片灌木丛突然变成了树林,花滩傲视所有色彩的时光也似乎提前了。牦牛和羊群的眼睛中多出了欲望的神采,它们低下头,不再肆意奔跑,变得专注而乖顺,一直到暮色来临,带有青草芳香的粪便一泻而下。 等到被粪便覆盖的草地上再次长出嫩草时,真正的夏天就来临了。那时候,你会发现,牛粪所盖之地的花草茎秆足有筷子那么粗。
更有意思的是,在去欧拉秀玛乡政府的路上,我遇到了许多同乡人,他们说刚刚发了工资,要去下馆子。其中一个我看着特别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名字,他理所当然坐到我车上,而且十分大方,言谈间没有丝毫遮掩。拖拉机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饭馆。大家分开坐,相互间也不走动,但每张饭桌上的菜却不一样。我不知道该坐到哪儿。正在为难之际,他叫我名字, 并示意让我和他坐在一起。他一个人一张桌,一盘肉,一盘洋芋丝,一盘豆芽炒粉条,还有两碗干炒面片。他那一嗓子,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到我身上来了。我有点莫名的紧张,坐下五六分钟后,才平静了下来。
赶紧吃,都凉了。他说。
我请,说好了,别抢着付账。我找了一句话说,可话一出口,却显得小气而做作。
他笑着说,钱我已付了,你放心吃吧。
发财了?我说。这是村里人遇见有人请客常说的话。
看你说的这是啥话, 随意吃点,花不了多少钱。他说,谈不上发财,都是苦来的。
他的话刚落地,旁边桌子上一个粗壮的大汉恶狠狠地说,苦来的?简直不要脸。
不服今晚继续,战斗到天亮。他哈哈大笑说,都怪你们手气太臭。
那粗壮大汉放下筷子,说,你那叫耍奸,是不要脸。
他有点不高兴了,说,啥叫耍奸,那叫技术。
我好奇地问,你干什么技术活?
那粗壮大汉见我不明原因,索性坐了过来,说,短短三个小时,赢走了我们一天的工资。 你认识他?跟他一起一定会被他算计的。
他没有生气,接着又是大笑,之后便指着我说,你不认识他?
他这么一说,我和那个粗壮大汉都愣住了。
没事,吃完了再玩几把,就认识了。他说,我们乡那么大,村子那么多,说不上名字很正常。
不和你玩,你太奸了。粗壮大汉说完转身要走。
他一把拉住那个粗壮大汉,说,就在这儿吃,一样的。又说,看把你们小心的,就要了那么点菜?钱我都付过了。
这时几桌人都惊呼起来,异口同声说,奸贼。
他笑得更欢了,说,都折本了,再点我可不付钱。
吃完后,有人提议在欧拉秀玛附近转一圈;也有人说太累,想早点回去休息。意见无法统一的情况下,他说,那早点回吧,明天活多。大家不再有争议,爬上拖拉机,一溜烟消失在暮色已至的公路上。
让我分外吃惊且无法理解的是,他没有走,而且站在我的车跟前,等我开门。
我说,他们都回去了。
他说,小车比拖拉机快。
我说,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走?
他说,你不去吗?你住哪儿?这里可没有住宿的地方。
我说,满大街都是旅社呀。
他说,别扯了,旅社里你不能住。
我说,为啥?
他说,旅社里人杂,都是虫草客,都是贼打鬼。
我笑了一下,说,这里还有一家天堂酒吧。
天堂酒吧是啥年月的事情了。他说,乡镇建设时拆除了。
我笑着说,你倒是很清楚呀。
可不是吗,他说,我常年在这里打工,天堂酒吧就是我们拆除的。
我又问,那你现在干啥技术活?
他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都是下苦活。
我只好顺从了他。
就在麦朵合塘对面不远的地方。 那里是一片分外宽阔的草原,几顶帐篷里亮着灯,伸出帐篷的铁皮烟筒里冒着浓烟。车停在路边,进入帐篷时,大家都吃了一惊。
那个粗壮的大汉说,你真来了?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说,一看就是个受苦的货。
晚上没有玩牌, 各自回帐篷早早休息了。 我住的帐篷里有六个人,多出一个人,显得有点挤。灯虽然熄了,但都没睡,都在被子下玩手机。他似乎很兴奋,无话不说,谈起我们村子,比我还清楚。当然,最关键的话题是包揽活。
他说,今年不让挖虫草,不过也没闲着。黄河上游生态治理工程浩大,于是,就带着老乡们种草种树。又说,到了七八月, 这里会来很多旅游的人, 到时候再搞点新鲜水果、酿皮、雪糕之类的,摆个地摊。
我说,你脑子好。
他说,要生活嘛。转世成人了,就要活得像个人的样子。人模人样,别人才会佩服你,对不对?
对,要人模人样。我说,可是,活着不仅仅是为别人呀。
你错了。他说,更多时候活着就是活给别人看的。
我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这几年这里变好了,感觉也没有以前那么冻了。
啥原因呢?我说,那你以前主要干啥技术话?
修过房子,挖过草皮,打过兔子。他说,能干的都干过。
现在呢?我问他。
现在干些技术活。他笑了笑说,技术活能挣钱。
种草种树也算技术活?我说。
你不知道了吧?种草种树需要十分过硬的技术。 他说,否则,成活率达不到标准,来年你就没钱可挣了。又说,种草是细活,深度要把握好,还要把灌木、杂草、石头等收拾干净。施肥不能太薄,也不能过厚。还要看天气情况,当天平整的地块不能当天种,要捂一捂墒气。也不能在下雨时种,更不能在刮风时种。 种树也差不多, 对树坑的要求比种草还严格。
我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技术的?
他说,学哈的(学来的)。又笑着说,别人教我,我听别人的,他们听我的。
哦,这么说你是工头了?我也笑着说。
他带着神气的口吻,说,你没看出来?
我说,没看出来,听出来了。那你们要种多久呢?
他说,已经种了快一个月,再种几天就差不多了吧。
我说,种了多少?
他说, 凡是沙化的地方都种了草, 黄河岸边所有的沙丘都种满了树。又说,对了,你明年帮我介绍些活,价钱好商量。
我笑着说,我都想着跟你打工呢。
他不再说话了,转了下身,将大半被子卷了过去。突然之间,我感觉到了冷。
又遇到了一场雪, 不过天气是晴的。 雪是什么时间下的却不知道。 当我走出帐篷, 红红的太阳已在头顶。 帐篷四周湿漉漉的, 显得格外清新而美丽。 牦牛蹄坑中的雪还没有完全化尽,而牛粪边缘处的草皮格外鲜嫩,新生的牧草活力十足。帐篷顶上冒着热气,雪化成水,水又滴到草地上,化成了一摊一摊的柔情。 公路附近的坑洼处填满了厚厚的黑土,离黄河不远处的沙地上种满了树木, 第一轮阳光走过, 这里仿佛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空气里充满了清香,这种全新的感觉足以激发你充沛的灵感,让你忍不住为它们写下赞美的诗篇。
他们正在忙碌工作,看起来反复而乏味,但如果将一切同草地上的万物联系起来,你就会发现,反复而乏味的工作往往充满着难以言明的神圣与伟大,并在四季的轮回中,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当自然的歌唱弥漫整片草原的时候, 他们就是阳光下最值得赞美的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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