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第一财经周刊》策划的“一财城市系列”mook的第一本,采编团队围绕景德镇这座千年瓷都的产业现状和文化生态,进行了实地深入采访,既有综合性的深度报道,也有个案分析。全书四色,配有大量图片。
全书以“工作室”“陶瓷大学”“景漂”等十个关键词作为大纲,全面考察景德镇瓷器产业状况、从业者经历以及附属行业、相关城市文化的勃兴,揭示景德镇瓷器业如何从没落走向复苏及其内在价值,看清它的区域性、文化性以及普适性——它与当今时代的全球文化是如何深度交融的。
赵慧,《第一财经周刊》杂志编委,“未来预想图”主编。2016年在第一财经推出“未来预想图”项目,以商业视角分析生活方式,通过书籍出版、线上推送、播客《现在进行时》、杂志专栏等多个渠道展现内容。
PRE 为什么是景德镇?
景德镇快问快答
蓝与红与白
从零开始的瓷器常识 12
御窑厂,理解景德镇的起点 27
从建筑角度重新解读景德镇 35
废瓷去哪儿了? 44
矿泉水瓶
釉料的颜色美学 55
陶瓷里的颜色秘密 56
这个技术了不起! 62
白围裙
走!去景德镇学艺 84
Made in 景德镇? 95
陶瓷老厂牌 Wedgwood 在不断颠覆什么? 106
没有代表工艺的香兰社,如何做出代表日本的“香兰社调”? 110
中川政七商店:如何用商业思维拯救传统工艺 116
柳宗理:利用工业量产也能留下好设计 122
报纸
老板,打包! 128
属于今天的陶瓷设计法则:我们需要怎样的陶瓷美学? 133
中外视角下的陶瓷设计,有何不同? 135
在景德镇买点特别的 139
景漂
三宝之路:从最深处萌发,走向外面的世界 148
李见深:我们往往对身边的人和物不太重视 161
“景漂”:我留在这里的理由 168
神仙团
景德镇神仙团 178
雕塑瓷厂 :衰败之下的繁荣 180
文那:山野间,神仙自然生长 196
市集
乐天市集对景德镇意味着什么? 204
郑祎:小河变成了大河 214
鬼市:景德镇市集的 B 面 218
教授街
在这里,陶大比清北更重要 223
景德镇的年轻一代,开始做自己 230
浮梁县
浮梁很小,浮梁很大 239
大地艺术节如何在中国乡村落地? 240
浪吧,去浮梁县 251
辣
江西之“辣” 262
欧记大排档 264
从景德镇走出去的品牌:一夕 266
在景德镇食欲大开 271
为什么是景德镇?
这大概是我们做这套全新的“城市”系列时被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
在过去的几年里,“未来预想图”这个内容品牌用商业分析生活方式,城市是我们极为关注的领域之一。因为团队创立于东京,所以很自然,东京成为我们重要的观察样本。此前的两个 mook 系列——“主题系列”与“品牌系列”都已经相继成形,是时候运用我们成熟的、曾经去分析东京等城市的方法论,去讨论我们喜爱的城市话题了。
这就有了未来预想图 mook 的新系列—“城市”系列的诞生。在这个系列里,我们每次会选择一个城市,派出采编团队去现场驻扎几周到一个月,与“土著们”“漂流者们”“拜访者们”等不同的人交流,观察它“为何成为今天的样貌”。至于城市本身,我们选择的标准包括:
——它要有自己“之所以发展成这样”的文化脉络。
——它的居民有对自己城市的自豪感,能够说出自己城市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座城市确实具备与众不同的“品牌印象”。
在建立这个标准之后,景德镇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成为我们迫切想了解的目标。它拥有太多让人好奇的特质了。
它精湛的制瓷工艺流传至今。直到今天,我们都能发现那些迷人的工艺品的历史渊源与印记。如果你仔细溯源,很容易找到自己喜爱的那些工艺与风格。我曾在景德镇的中国陶瓷博物馆看到人们品评不同年代的陶瓷制品,有人喜欢宋瓷,有人喜欢雍正时期的单色釉,他们还会在看到乾隆年间制品的时候“会心一笑”—这真是我们传统文化中特别有趣的地方,通过这些载体,文化变成了与现代生活有关联的事。
它还有吸引年轻人、艺术家、创意人士的特质:市集、艺术展以及支持制瓷艺术的整套辅助流程。各种新点子从各个角落生长起来,在初期,它以低廉的成本承载“做点事”的梦想,然后容纳年轻人的各种实践,野生而现代。
当然,矛盾之处也仍然存在。你会看见很多新与旧的强烈冲突,像是残破大楼里的新潮空间,或者传统街巷与现代建筑比肩而立。你也会在想买点纪念品的时候发现“景德镇制”这种制造归属感在景德镇渐渐消融:光是“景德镇制”就有 n 种不同形态,很少有人能说得清到底谁才有正宗的地域属性。
这些构成了我们挖掘这座城市的原始线索。这一次,我们没有用往常的逻辑思路去一层层推进对一个城市的认知逻辑,而是从我们对景德镇由陌生到熟知的过程中产生的 10 个关键词开始,再将我们对城市的理解归纳进去。你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一个关键词作为自己认知景德镇的起点,然后再扩散至其他领域。
当然,我也准备了一些试图勾起你兴趣的“钩子”。对城市里新与旧的碰撞感兴趣?那你一定要去雕塑瓷厂看看。这是一个御窑厂年代与现代分散工作室形态的连接点,也是记录近代制瓷工业发展史、经济改革史的一个代表案例。在雕塑瓷厂园区,你会和各种神仙雕塑不期而遇。同时,厂房与其他建筑之间,既穿插有传统老店,也有新鲜的、颇有店主风格的新店。它们毫不相让,风格各异。再走几步,你可能会误入一些大门敞开的工坊,里面窝着几个专心制瓷的人,作品诞生的过程,就这样直观地突然被推至眼前。他们的创作环境可能都不像是一个 21 世纪的房间,每片窗玻璃都在讲述一个似乎比拜访者年纪还大的时光故事,这甚至让人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正义感—要不要帮你跟房东谈判、改善一下创作环境?嗯,这背后可是有理由的。感兴趣的话,可以翻阅这本书“神仙团”关键词里和雕塑瓷厂有关的故事。
对手作市集有兴趣?那你可一定没法忽略“乐天市集”这块招牌。它也在雕塑瓷厂里。它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市集,它的价值,更多在于为艺术家建立了一个品牌化的平台,为一个店铺林立的园区提供更有吸引力的拜访目的地,为希望找到创作突破的创意人士提供了和产业端连接的桥梁。想到这些点子的是香港人郑祎,有趣的是,她的故事分散在我们这本书里,既与制瓷有关,也与商业有关,还与环保有关。你会看见她曾经的梦想、现在努力的方向以及她的事业与景德镇的各种交集。
我们也会分析这个城市里各种与品牌价值有关的表现。之前说到对“景德镇制”的疑惑,也贯穿于我们在景德镇采访时的各个问题清单。这个城市为什么没有形成统一的品牌力?曾经有效的行业联盟为何消散?但为什么又有很多厉害的工艺能够流传至今?小品牌们在如何重新构建品牌竞争力?这些答案可太有意思了。
很多时候,想判断一个城市是否具备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与活力,迁入人口会是一个有参考性的指标。在这一点上,不断涌入景德镇的“景漂”们不断在诠释这个城市的新魅力。为什么景德镇可以成为一个“移住”目的地?这本书既讨论了三宝村的艺术家驻地渊源与新发展,也分析了新的“景漂”聚居地的成形过程。与之相连,景德镇陶瓷大学这么一所与城市发展形成密切合力的学校也就有了特殊意义。
当然,如果你将景德镇视为你的目的地,我们也为你的景德镇探访之旅准备了吃喝玩乐拜访清单。你会很容易在这本书的红色主题页面找到这条线索—它也许会成为你的另一条观察体验线索。我们也将延续此前在品牌书《蓝瓶物语》的方法论,为不那么了解瓷器的人,先在本书的一开始解释和瓷器有关的基础知识。
总之,我希望这本书成为一个多元视角的融合。本地人的故事,移住者的故事,拜访者的故事,相信他们会带你认识一个全新的景德镇。
我们确实偏爱景德镇。
★ 为什么大家都想去景德镇?因为它可以容纳人生多种可能
景德镇真的火了,甚至登上小红书文旅热搜榜第二,仅次于迪士尼。这座位于江西省一隅的古瓷都,为什么会成为年轻人聚集的新中心?与北上广深的快节奏、高压力相比,景德镇所代表的生活方式真的可持续吗?本书试图为此找到答案。不仅梳理与城市、陶瓷有关的诸多信息,也记录下众多移住者、旅行者和本地人的故事,分析他们在创业、生活上的各种实践,展示了一个真实、丰富、充满生机的新景德镇。
★ 来自《第一财经》生活方式项目“未来预想图”团队的专业观察
本书是《第一财经》“城市系列MOOK”第一本。采编团队擅长“以商业视角分析生活方式”,并且驻扎景德镇当地,收集了大量一手资料。不同于浮光掠影的旅行指南,或是枯燥乏味的城市调查,本书提供了一套成熟的认识城市的方法论:呈现一座城市的历史脉络、文化风俗、经济生活,分析这里与品牌价值有关的各种表现,为这座城市寻找更多元的可能性,也为生活于其中的人们提供行动上的参考。
★ 学门手艺、开间小店、找些搭子……景德镇人都在做什么?
景德镇有4万“景漂”,还有很多回到故乡的年轻人。他们中有人学会了做瓷器,创立了自己的陶瓷品牌,也有人开起了咖啡店或者买手店,还有人将山谷里的村子改造成艺术家基地……本书观察记录了众多景德镇人的生活与创业故事。围绕陶瓷,景德镇有丰富的市集、艺术展,还有支持制瓷艺术的整套流程。一线城市的文化包容度,与五线城市的生活成本,共同承载起年轻人“做点事”的梦想。
★ 景德镇悠游指南:买点特别的,吃点地道的,逛点好玩的
御窑厂、三宝村、雕塑瓷厂、乐天市集、艺术在浮梁……这些声名在外的热门打卡地,有哪些隐藏的打开方式?如果你受得了景德镇的辣,哪些特色小店值得到此一吃?买年轻艺术家的作品,或是传统日用瓷器,可以去哪些地方?本书提供了详细的景德镇吃喝玩乐清单,不仅可以按书索骥,还有可能像很多景德镇人一样,在大街上捡到你未来事业的合伙人。
御窑厂,理解景德镇的起点
景德镇,这个名字第一次为世人所知,归功于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他将年号“景德”赐予这座小镇。如果说景德镇是中国乃至世界瓷业的中心,那么御窑厂毫无疑问是这座千年瓷都的心脏。它自身的命运深深嵌入景德镇的历史之中,与这座城市休戚与共。
御窑厂遗址位于景德镇市珠山区核心地段,也在老城区最重要的两条街—前街(今中山路)与后街(今中华路)之间。它的位置从明洪武二年(1369)于珠山山麓初设御器厂时,一直沿袭至今。
12 世纪,景德镇已是联结饶州、徽州以及南宋都城杭州的重要交通节点,商业已有相当规模。瓷器生产与贸易带来的税收占当时饶州府的三分之一。
当时,烧制瓷器高度依赖瓷石质量,为了便于原料开采和输运,窑址多集中于现老城东南方向的南河上游流域。高品质原料开采殆尽之后,瓷窑便会整体性迁移,临近的村落也会停止烧造,重新转回农业社会。在宋代数百年的时间跨度中,瓷业聚落一直没有突破这种“游牧迁移”的状态。
直到元代,人们在景德镇发现了高岭土,并把它与瓷石融合成二元配方,之后瓷业才摆脱了对单一瓷石的依赖。这是陶瓷史上一项重要的技术突破,直到今天,优质的泥料配方依然是现代陶瓷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之一。它不仅大大提升了瓷器的硬度和白度,而且为后续烧制大件瓷器和高温釉彩奠定了基础。
除了技术突破,元代对瓷业的重视也让景德镇瓷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至元十五年(1278),元世祖忽必烈在景德镇设立了浮梁瓷局,这是历史上首个由官方设立的瓷业管理机构。朝廷为了强征各类工匠服徭役,将他们编入“匠籍”统一管理。通过严格规定窑的选址、规格和课税,逐渐分成官、民窑业。虽然其署衙确切位置未有考古学定论,但中心窑厂即在珠山附近。
广袤的元帝国使得商业与贸易繁荣,带来了大量海外订单。不同地区的原料、器形和纹样互相碰撞,在一方瓷器中延展出无限可能,成为文化交流的见证。这被称作瓷器史上的大分流,其标志性事件就是元青花的诞生。它够白、够硬、够蓝,意味着景德镇制造在泥料、胎型、釉色、纹样、烧造控制和生产规模等方面,比起过去所有瓷器,有了质的飞跃,并将同时期的其他窑口远远甩在身后。
这是一个技术创新带来产业发展、改写城市命运的典型案例。人才聚集的溢出效应,让景德镇的城市范围在宋代基础上迅速向南拓展,并逐渐将整个产业链条锚定在这座城市之中。
御窑厂 ,正是最核心的锚点。
明洪武二年(1369),朝廷在原浮梁瓷局的基础上设立御器厂,成为烧制宫廷用瓷的唯一官窑。自此之后,除景德镇之外,曾经名极一时的各大窑系都归寂于历史之中。御器厂在清康熙年间改称御窑厂,并一直沿用至清朝末年,是中国历史上烧造时间最长、规模最大、工艺最精湛的官办窑厂。
如今,人们漫步于景德镇街头,几乎不会感到地形的变化,珠山也只是一个高程数十米的土坡。但从流传下来的地名中可以推测,数百年前的景德镇,山体分明,坞、塘、岭散落其中,在大山大河之间有丰富的微地形。但珠山是最引人注目的风水宝地。据《浮梁县志》记载,“珠山,在景德之中独起一峰,高数十仞,绵亘数里,峰峦遥列,俯视四境”。它与周边的五龙山、马鞍山、旸府山、金鱼山和雷公山遥相呼应,形成“五龙抱珠”的空间意象。
御窑厂作为皇家象征,其建筑营造与风水堪舆密不可分。它以珠山为镇山,设置署衙,通过严密的规划,整合了区域内一系列重要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 观。
御窑厂头门与珠山最高点龙珠阁形成的纵轴线,与正南夹角约 30 度,是景德镇最重要的视觉廊道。它串联了御窑厂北偏西 30 度 3.6 千米的旸府山(景德镇祖宗山)和南偏东 30 度 7.2 千米的推车岗(景德镇周边最高峰),并与周边区域的山体、水体和重要村落形成了十字天心结构。码头,窑址,重要地标如关帝庙、观音阁、徽国文公祠等,都分布在以珠山-龙珠阁为核心的圆周放射线上。它们如罗盘一般,构成了景德镇城市空间的基本框架。
除了礼制空间的考量之外,从实用角度来说,珠山也依然是御窑厂的最佳位置。根据《珠山区志》的记载,景德镇极易受洪水灾害的威胁。自明代以来,发生大小水患 20 余次。珠山地势较高,在这里生产瓷器十分安全。此外,珠山离昌江不远,沿江的湖南码头、南门渡、黄家洲等码头均在一两公里范围内,不论是瓷器装船外运,还是原料卸货进厂都十分方便。人们在御窑厂东西两侧的前街与后街交易瓷器,窑工们又在这两条与昌江平行的街道之间建造住处和制瓷作坊。经年累月,御窑厂周围环绕了大量民窑,形成了极为密集、便于步行的巷弄网络,如鱼骨一般,联结了御窑厂、民窑作坊、生活民居、商业店铺、行业会馆和物流码头。在今董家坞、蔡家岭、刘家窑等处大量聚集,逐渐形成了完善的瓷器产业链。
景德镇以御窑厂为核心,市镇范围迅速拓展,演化成一座繁荣的工商业城市。
这种市镇空间形态无疑是明朝中后期资本主义萌芽的缩影。但空间背后,不可见的秩序也许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制度变迁让官窑与民窑之间的关系不断突破,瓷业形成了高度专业化的分工,为景德镇带来了近400年的繁荣。
明初,朱元璋设计了里甲制度,以便摊派赋役。这种经济社会模式,建立在百姓对皇权的绝对人身依附之上。匠籍者,延续了元朝的管理制度,隶属官府,世代相袭。在严苛细致的律法管理之下,匠人们只能日复一日轮班供役,满足宫廷需求和朝贡订单,丝毫不能越矩。
设立御窑厂,意味着朝廷以国家的名义,投入资金、技术和人才。御窑厂把控着优质原料,往往不计成本地研发和改良瓷器,更严禁御瓷流入民间。尽管工匠们无休止地奔波劳作,但瓷器事务繁多,数量惊人不说,每件瓷器也需“过手七十二道”,仅靠他们绝无可能完成贡瓷烧造任务。
据史料记载,仅采打烧造所需柴薪就至少动用三千,甚至上万里甲户。可以说,维持御窑厂的正常运转是明代景德镇及周边地区最沉重的徭役,整个浮梁县甚至饶州府的匠户、窑户和全体里甲民户都不同程度地参与其中。
御窑厂的徭役任务成为最核心的纽带,将周边地区百姓整合进统一社群中,逐渐让景德镇突破了自然村落的限制,形成了新的共同体和利益链。
明中后期,御窑厂烧造贡瓷数量与花费不断攀升,里甲制度的承受能力临近极限。统治层的层层盘剥,令工匠们的不满与日俱增,常常以消极怠工,甚至逃工的形式对抗压迫。御窑厂原本是劳动力体系中的核心,现在却越来越难以调动资源,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烧制任务,因此其衰败已经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了。嘉靖四十一年(1562)朝廷不得不颁布“一律纳银代役”,通过这场徭役制度的“货币化改革”,才终于结束了工匠与官营御窑厂的人身依附关系。御窑厂的一切物料与人工,此后都得用白银支付。
理论上,御窑厂可以通过可观的报酬来聘请优秀工匠烧制瓷器。可是,以银代役的匠班银收上去容易,花出来却太难,工匠被强行摊派大量任务不说,还常常数年领不到工资。原本服务于官窑的工匠自然越来越多地将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民窑生产之中,也逐渐将官窑的烧制技法、创新品类、釉色、特有纹饰等带入民间,使得民窑的烧制技术和产品质量大幅提高。御瓷生产实际上变成了“官搭民烧”,它最大限度地整合了物料与人力,推动民窑展现出空前活力。
清代更是普遍实行“官搭民烧”制度。御窑厂按实时价为次色瓷器估值变价,换取现银,既提高烧造效率,也便于民窑仿制,促成了官民竞市的市场局面。御窑厂实际上成为民窑的最高形式,也让康雍乾时代成为公认的瓷器巅峰。当时,投入瓷业的资金高达国库支出的 8% 左右,不过回报也相当可观。凭借精湛的手工技艺,景德镇不断突破行政规格限制,税收绕过浮梁县、饶州府、江浙行署,直至中央税制单列,直接影响最高统治者。
景德镇瓷器被全世界视若珍宝,成为海外贸易的重要货品。越来越多的外地人为丰厚利润所吸引来到景德镇,这不仅改变了空间聚落形态,也逐渐动摇了里甲系统下大户的地方权力。经过数百年的商战,到清朝中期,景德镇瓷业形成了都帮(都昌人)、徽帮(徽州人)、杂帮(本地人以及其他外地人)三帮鼎立的局面。行帮、会馆等商业利益共同体成为维系社会秩序的主要力量。
这种复杂的社会关系从当时极为多元的民间信仰可见一斑。晚清到民国期间,景德镇有多达上百个佛教、道教的寺、庙、宫、观等活动场所,瓷业神庙祭祀活动此起彼伏,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宗教建筑数量也达到鼎盛。作为“匠从八方来”的移民城市,精神文化信仰帮助景德镇凝聚不同群体,进行身份认同,成为联结社区的纽带。
1911 年,随着辛亥革命爆发,清朝覆灭,御窑厂也退出历史舞台,其主体改制成江西省瓷业公司。但受战乱等因素的影响,到新中国成立前夕,景德镇人口锐减至 9 万人,大部分工厂陷入停摆,开窑率不及十分之一。
为了复兴景德镇的陶瓷生产,1950 年到 1958 年之间,景德镇合并了瓷业公司和珠山周围众多小型民窑作坊,采用分区划片的方式,将大量私人手工作坊联合,先后组建了以建国瓷厂、红星瓷厂、宇宙瓷厂等为代表的“十大瓷厂”。
20 世纪末,随着人们对文化遗产的重视,御窑厂遗址被批为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得到有计划的保护和利用。迄今为止,它先后经历了3 次主动性发掘和 20 多次抢救性发掘,出土明清各时期瓷器残片数十吨,也打开了后人一窥御窑厂辉煌的窗口。此外,以御窑厂为核心所打造的景德镇陶阳里历史街区如今也成了景德镇的新地标,在留住历史文脉的同时,实现了老城区向文化创意产业和旅游服务业的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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