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画廊》讲述了女主人公秦水虹,为了追求真正的爱情,舍弃优裕的家庭和女儿,在两个城市、两个家庭之间苦苦挣扎的故事。在她身上,传统的“母性”和女性的“自我”发生了猛烈的冲突,亲密无间的母女关系不再构成文化意义上的承继关系,而成为背离、中断、还原成生命独立的个体。女主人公具有现代精神的“女性美”,不再是被男性本位文化所掌控的女性形象,而是开放的社会背景与生活形态中,重新苏醒的女性的代表。
张抗抗,1950年生于杭州,1969年赴北大荒农场,1977年考入黑龙江省艺术学校编剧专业,1979年调入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从事专业文学创作至今。国家一级作家;第七、八、九届中国作协副主席;第十、十一、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2009年至2020年受聘国务院参事。
已发表小说、散文八百余万字,出版各类作品百余种。代表作:长篇小说《隐形伴侣》《赤彤丹朱》《情爱画廊》《作女》等。曾获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第二届“鲁迅文学奖”,以及“《上海文学》奖”“蒲松 龄短篇小说奖”“中国女性文学奖”“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版权保护金奖”等。
无
自序
很久以前,在炎热的夏夜,我常常看见小小的萤火虫,闪着幽绿的微光,从眼前一闪而过。它掠过潮湿的空气,穿透浓稠的夜色,燃起尾灯,在黑暗中起起伏伏,或是匍匐于低矮的草丛里忽明忽闪。
它似乎并不打算照亮周围的黑暗,它只点亮自己。
从我少年时阅读文学作品开始,心里总有晶莹的光斑在跳跃。
那星星般、火焰般的亮光,闪烁着移向远方,引领我一步步走上文学之路。五十年中,我写下了八百多万字的作品,精选成这部三百万字的十卷文集。
文集是一部生命的史诗,文集是一次对自己严格的拷问与检验。
偶然间,从百十部旧作里,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1972年幼稚的小小说《灯》、1981年的中篇小说《北极光》,一直到2016年的中篇小说《把灯光调亮》——我对“光”似乎特别敏感。回望我的文学路,大半生的写作,始终被微弱或是宏阔的光亮吸引着。
阳光炽烈、圆月皓洁、星空邈远。我是一个心里有光的人!
为了寻光,我用文字把雾霾拨散;为了迎光,我用语言把黑暗撕开。
人类的进化和变异,从骨骼开始。骨骼支撑着生命,使人能够站立起来。当生命的血肉之躯不复存在,最后留下了坚硬的骨骼。作品的内涵与思想,正如骨骼一样。骨骼是一支烛台、一只灯架、一座灯塔,让光束高高、灼灼地挥洒和传播,成为江河湖海的淼淼烟波中鲜明的标识。
当然,还有灵魂。灵魂飘飞出窍,升天入地,灵魂就是永恒的光。
编选这部文集的过程中,审视五十年来的旧作,我常常纠缠在截然相反的复杂心情中。有时我会惊叹:那时我写得多么好啊,那些流畅有趣的句子、独特的人物,新文体的尝试;那时的我,文思喷涌,认知超前……有时我也会沮丧懊恼:早期的文字太粗浅简陋了,细节不够讲究……更多的时候,我会深深感慨:我应该写得更好些,我完全可以写得更好。
可惜,年过七旬,一切都不可能从头来过了。
已落笔的每一字每一句每一篇每一部,都是生命留下的真实印记。是用书页压缩、凝聚而成的人生和历史。
写作的人在写作中享受寂寞。书籍和文学都是寂寞的产物。
寂寞中,我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飞扬。
在我大半生的写作中,“写什么”和“怎么写”同样重要——“写什么”体现自己的价值观,“怎么写”是价值观实现的方式,用文学表达对自身、人性及对世界的认识。其实,最为重要的是“为什么写作”。整理文集的过程中,我无数次叩问自己,杂糅的思绪渐渐清晰:少年时,文学是对美好理想的向往;青年时,写作是为了排遣苦闷;中年时,写作是为了精神的坚韧与丰厚;进入晚年,写作是为了抗拒人生巨大的虚无感。一生写作,其实都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种种疑惑、困惑,可惜始终未能达至不惑。
我已与文学相伴半个世纪。于我而言,身前的赞誉非我所欲,身后的文名亦非我所求,写作不是我的全部生命,而是人生的组成部分。我在写作中不断成长——成熟,在文学中日臻完美,从而成为一个合格的公民、一个有尊严的写作者、一个善于思考的人。
近年来,我留意到萤火虫已越来越少,它们被污染的环境和滥用的农药灭杀了。我心黯淡进而悲凉。我梦想着变成一只萤火虫,让我书中的每一个字,能在暗夜里发光,孤光自照。
是为序。
张抗抗
2022年3月2日
观念与艺术上的双重更变,使张抗抗在爱情描写上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准,跨过了一个新的高度……人们既有理由说张抗抗写出的《情爱画廊》是当代文坛最具魅力的情爱小说,也有理由说写出《情爱画廊》的张抗抗是当代文坛最具才力的情爱圣手。——白烨
不难看出,张抗抗对这门艺术(绘画)是相当谙熟的,不仅有关它的知识十分内行,而且“创作”了不少构思独特的绘画作品,把我们带入主人公的色彩世界,通过种种“视觉”效果,让我们感到主人公精神领域那些用文字难以表达的信息和情状。造型艺术的创作规律与文学不完全相同,它更多地需要“酒神”的莅临,使自己进入身心搅浑的境界,在“一瞬间癫狂”(迪伦·马特语)。——叶廷芳
这部作品为张抗抗优秀长篇小说代表作,作品借助绘画这门艺术进行表达,用艺术家的绘画语言,来替代小说中通常的文学叙述,不仅相关知识十分内行,而且“创作”了不少构思独特的绘画作品,更体现作者在艺术的把握和表现爱情方面,手段丰富,叙述纯熟,语言有力,艺术表达很富感染力。
空气中蕴含着浓浓的水汽,薄淡的阳光被云雾所遮,眼前水巷两岸的景色依然像是浸漫在水中。湿漉漉的玄青翘角屋顶、湿洇洇的白色粉墙、湿淋淋的青灰石桥石埠……视线里的景物都已吸足了水分,唯有四周的雾气仍在流来淌去,寻找着依身的缝隙和归宿。酥醉的水汽不停地飘晃着,周由眼前的水巷也在晃动。每个色块仿佛都已被水雾融化——黑瓦要流到白墙上去了,白墙要流到灰街上去了,青桥要流到桥桩里去了,褐色木船要流到绿河里去了,打着蓝伞的行人,好像要化作一汪蓝水,流到水中蓝色的倒影中去了。
周由眼里不断飘入一缕缕、一条条、一丝丝黑白青蓝的清凉水雾。他渐渐感到了江南水巷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和柔功。轻轻的水汽、柔柔的雨雾,可以渗入石头瓦片、墙砖墙缝、雕花木窗,甚至男人的骨骼里。它缓缓细细地揉搓、抚摩并侵蚀所有坚硬结实的物体,然后星星点点、丝丝缕缕地把它们汇揽到江河湖海巨大的怀抱里。周由眼前已看不到任何棱角分明的东西,一切都是柔软的,无脊无骨,像太湖泥一般,用千年万年的水流磨成。江南的景致也是水做的吗?他想。他好像觉得自己捕捉到了早已逝去的江南名女美丽忧伤的气韵和气场。
周由用饱含调色油的冷色稀颜料,任由自己的感觉,在画布上淋漓尽致地涂抹。水巷景物在他的笔下,有点站不稳、立不住,似化未化、似塌未塌的样子。近景的房檐、远景的桥栏,滴水滴痕,似酒似泪,酒泪交融,无声无息地流入东去的小河,如同一个个身穿纱裙的江南女子,如云如雾,飘飘欲飞,整个画面像是被水汽洇湿了一般,笼罩在一片若隐若现、伤心神秘的氛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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