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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记——杭州往事
“处处回头尽堪恋,就中难别是湖边”,资深媒体人、作家萧耳用文学手法表达西湖的文化散文,将 “文人的历史”“文字的历史”“建筑的历史”穿插于杭州故事中,为千年古城描绘出一幅独具精神气质的肖像。
ISBN: 9787559853066

出版时间:2022-10-01

定  价:59.80

作  者:萧耳 著

责  编:吴义红
所属板块: 文学出版

图书分类: 中国现当代随笔

读者对象: 大众

上架建议: 文学·散文
装帧: 精装

开本: 32

字数: 178 (千字)

页数: 352
纸质书购买: 天猫 有赞
图书简介

《流光记:杭州往事》是萧耳的一部关于杭州历史文化的随笔集。作者以一个漫游者的姿态,游走在杭州各处,步量江南,引出如烟的往事前尘,为千年历史古城杭州描绘出一幅独具精神气质的人文画像。分“蕙的风”“朝的阳”“正的午”“碧的影”“慢黄昏”“夜航船”六辑,从西湖起,至城外,又回到西湖,一步一景一故事,分述历史记忆中杭州的清气与孤高、大气与风范、阳刚与优雅、婉约与魅惑。笔触细腻,情感缠绵,观察细微,思考独到,堪称杭州历史文化读物的“翘楚”。

作者简介

萧耳,作家,媒体人,高级记者,江南人氏,现居杭州,供职于浙江日报社。

自2000年前后开始文学生涯,曾为《南方周末》《书城》等多家文学期刊、时尚杂志和报纸写过专栏,在《收获》《钟山》《大家》《上海文学》等文学刊物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种。

最新出版有长篇小说《鹊桥仙》《中产阶级看月亮》、随笔集《樱花乱:日本集》《锦灰堆 美人计》。另出版《小酒馆之歌》《女艺术家镜像》《20世纪60年代西方时尚符号》三本“20世纪西方时尚文化系列”,长篇小说《继续向左》,电影随笔《第二性元素》等。

图书目录

辑一 蕙的风/1

曼殊/3

徽因/11

雨巷/19

湖畔/28

小青/36

杨柳/43

樵舍/51

林逋/58

辑二 朝的阳/65

定庵/67

林启/75

绣孙/81

鸿儒/88

风眠/95

弘一/102

太炎/109

辑三 正的午/117

杏花/119

栖霞/125

少保/132

苍水/138

女侠/144

静逸/151

武林/158

辑四 碧的影/165

如庐/167

勾山/172

韬光/178

笠翁/184

蕉园/190

醉白/198

寄庐/204

周璇/210

辑五 慢黄昏/217

茅庐/219

抱青/226

秋水/232

烟霞/238

朝云/244

淑真/250

易安/256

苏小/262

蝶仙/268

辑六 夜航船/275

同窗/277

道人/282

女妖/288

知交/293

女鬼/299

隐人/305

猿声/311

隐帝/316

国君/322

后记/329

序言/前言/后记

又闻香

一个人的嗅觉,能超越真实与虚幻之界吗?桂花时节清秋夜,独在蛾眉月下散个小步,前朝往事、梅边柳边、鹃声鹤梦,一一浮上心头。

许多年以来,有很多个黄昏,风咝咝地吹。和不同的朋友一起在北山街走,经过新新饭店、如庐,一拐弯,到了葛岭半山腰上,喧闹的市声渐渐地隐没了,再往深处走,石阶很长,青苔在细缝里生长着,脚下有些湿滑。也不知走了多少级石阶,几座老别墅已在眼前。山门吱呀呀地半开了。隐幽的小院内,有数株红蕉怒放,有白鹅两只,见有人来,就引颈高歌。

进屋,焚香,饮茶,听琴,赏曲,隔开了浮世,恍若时光倒流,是唐是宋,是明是清?天已黑了,打着手电下阶。当日夜里,在完全的黑暗沉寂中,似梦非梦地,似嗅到暗香。

还有很多个黄昏,也在北山街上走,走着走着,拐进一条小路,再走段路,上百来级台阶,到宝石山半山腰,有一座两层的黄色小楼,这里刚点亮的灯光,属于纯真年代书吧。

很多外地朋友来,对他们好,那就带他们在湖边或葛岭,从下午待到深夜。

立冬以后,在薄暮的残阳里,把自己溺在一座老城,久不出门的身躯变得静默平缓。至夜,对面的山影被罩在无边暮色之中。就这样发呆,在北纬30度的杭州发呆。

在光阴里与它厮磨。有时是和熟悉的女子,长发素衣地走在北山街上,在夏日会起念想的湖边秋叶,已金黄落了一地,兀自静美。水岸边,褐色的残荷,茎叶凋萎,依然矜立湖上,几番的苍峻,像一个阅尽繁华略倦怠的长者。

太熟悉身处江南的这城,时常会有不需身躯跟进的游走。在这城池,从前有武林门、望江门、清波门、涌金门、候潮门、庆春门等十大城门,如今老城墙是没有了,记忆的雨丝风片中,只留下云中青瓦。新的都会风扑面而来,一日日茁壮。久远的事情,似真非真,恍惚似梦,缥缈如雾。

庆幸在这自小生长的不大不小的江南之地,还留着一些物证。

每次去保俶塔时,常对钱家的吴越国小王朝心生恍惚,仿佛那是一个遥远化外、异域小邦的风流韵事,忽然飞来,移植到了西子湖边。绕着瘦削的塔转了几圈,那背了一千年历史的古塔依然是入定的神态,方压住了疑惑,塔仍是静默的,却有将你从虚无之境拉到真实的力量。

那吴越国的钱姓国王,以及后来的南宋赵家诸帝,都是胸怀不大却务实的国君,算上出生于杭州富阳的孙权,他们对于“天下”的胃口,似乎都比不上同时代的枭雄们。钱镠的时代,北望有雄心勃勃的宋太祖兄弟。南宋赵家的时代,成吉思汗正举弯弓射向中原大地。孙权的江山,是在曹操和刘备“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的夹缝中,巧智地放下了一张孙家的板凳。江南之地,自古风骚有余,稍逊霸气,但三分灵性、三分柔韧、三分民间生活的勃勃生态,也能成就一个偏安的时代。

这曾经的王城之上,刀光剑影从来不是真正的主题。这片土地没有背负过如扬州十日、南京大屠杀般血腥沉重的历史,所以民生大过江山,世俗之气氤氲,更关注的是一代又一代的民生幸福,也更能接纳不算伟岸的小安小康:农耕,经商,读书,求仕,以及生而为人的各种欲望。城里的人们,在现世的生活之中翻滚,男男女女,欢喜悲愁紧贴着小我的柔肤。一代又一代的市民,慢慢地树立起一些都市人的规则—交易的规则,渐至有了令马可?波罗惊艳的江南城市文明。

这历来是一片尊重个体感受的土地,如埋香骨于青芝坞的南宋女诗人朱淑真,一个人的相思和闺怨,也能传唱千年。如钱塘名妓苏小小,几声轻轻的浅唱,就越过了多少王侯将相,在西泠桥侧,占据着西湖边最热闹醒目的宝地,仰慕者一代又一代,络绎不绝。苏小小九泉之下,不知做何感想。

无论是吴越王钱镠、宋孝宗还是更早的吴主孙权,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务实和顺应民意的聪明,适时地放下金戈,停罢刀剑,将扩张疆土的野心收起,面朝治下的土地,将这里经营成让北方的完颜亮们垂涎不已的繁华之地。想来他们都是聪明之人,若不将心思应付好民生,对热爱生活的江南百姓来说,这私家的天下,姓赵姓李又干己何事。

每次在保俶塔边,望着那护佛象征的石头瘦塔,都会感叹江南钱塘的人杰地灵,该是怎样的一方水土,能将钱镠这个私盐贩子出身的粗人,改造成一个能诗会书的儒雅国君呢?

在宝石山的石壁之间攀爬,曾一瞬间突发奇想,如果成吉思汗来到杭州居住上数年,这条粗野的汉子,曾说出“人生最大的快乐在于到处追杀你的敌人,侵略他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财富,然后听他们妻子儿女的痛哭声 ”的大汗,是否会为当初的言行羞愧?是否也会偶尔生出钱镠式的柔情,像钱镠那样,给一位不在身边的佳人写去情书,深情叮嘱远游的佳人,“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成吉思汗不曾到此,忽必烈也未必驾临过杭州,倒是顺治二年(1645年),清兵入了城,战乱中死了很多人。三年后,穿城十里的清兵旗营(又叫旗下营)建起来了;旗营就在今天的湖滨一带,但改朝换代的大戏落定,江南至柔之水终将吸附旗营的杀伐之声,让戾气消散于湖光山色之间。

钱塘水乡,杀伐之声,军营号角终难入梦,要做梦,也不如做个郎情妾意的绮梦吧。这水流、云动,柳影清疏中生长的文明是柔软的,今日钱塘屋檐下,耳边常闻青壮男子矛盾纠结的心思。青年和壮年男子,爱也是江南,怕也是江南。爱这江南温柔佳丽地,怕这轻柔的湖风、缠绵的香氛,软化了男儿一直紧绷的世俗野心。普天之下,大约只有寥寥几个都市,你不需要有很多钱、很多富贵,就能让湖山花树款待你每一个日子。若你愿停留下来,在此居住些时日,哪怕居室再小,但只要一出门,便会发现这里的湖山不长势利眼,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小民、贩夫走卒,如果你喜欢他们,他们便也喜欢你。

常听雄姿英发的青壮男儿说,或许到老了,我要在西湖边,或在龙井找块地、盖间房,永久地住下来。他们的心愿,每一个杭州人都能了解地付之一笑,但这跃跃欲试的功名心,终究与这清静平和的城和湖会渐行渐远,等白发苍苍时,你还归得来吗?

白露之后,老友聚会,海外归来的游子设宴在葛岭山腰,后来得知,我们脚下之园林,正是当年贾似道的半闲堂所在,大家不免唏嘘一番。有多少人想在功成名就之后,在杭州的湖山之上占领一地一屋,围绕湖山竞造别墅之事,一代代在此上演,前朝的大都已毁于历史的尘埃之间。昔日葛岭上贾似道的“半闲堂”有多奢侈,如今也只留一座红梅阁,一些前朝的花草,任凭后人想当年了。清末、民国初年,达官贵人资本家沿湖大建别墅豪舍,如康有为这等颓败的晚清遗老,晚年也在湖边筑康庄,过上穷奢极欲又清雅端方的老古董生活,骚人墨客、官吏富商、梨园戏子、僧僧道道来往于此,极一时之盛。如今新一代的功成名就者,也绕不开一个西湖梦,追慕起名人老别墅里的华丽烟尘,做梦都想将会所豪宅盖到看得见西湖的地方。

一个西湖边的梦想,既可大俗,也可大雅。而西湖的清澈,孤山的清高,非一般凡夫俗人能纳为知音。

只叹大多数人会忽略古城的气节。岳飞、于谦、张苍水、文天祥,还有武松,这些豪迈的男人也曾在此地雁过留痕,在清柔湖边的城池之上,涂上一抹凝重坚硬的笔墨。

生逢乱世,雄心需要的不仅是阳刚的向外之心,还必须有现实的支撑,时不利兮,空余壮心,大丈夫如岳飞、文天祥都会发出壮志难酬的悲叹,而气节二字,不是扩张,却是坚守。那清峻孤高不同流合污的气节是不需要现实支撑的,那是一个人的品节。

如你懂得西湖,西湖与那环绕半湖的青山,山高水长,或不能成就伟业,却能成就气节。

不会因那湖上春波、桃柳媚影、霏霏烟雨,就断了气,丢了魂。

柳永说,钱塘自古繁华。自他说出繁华之后,又有多少繁华和繁华落尽后的沧桑与清寂,在这人间天堂,一幕幕地演过。

我很庆幸,我是那个守在这里几十年,只须等着你们来的。

萧 耳

名家推荐

流光容易把人抛,但杭州不会。

——陈丹燕

一本《流光记》,浸润了数个世纪的江南烟雨。才女点绛,君子希声。历史之重,载浮载沉,在作家萧耳笔下,化身如此静好面目。白驹过隙,翩然而至。远巷马蹄声,似是故人来。

——葛亮

编辑推荐

将历史文化名城杭州当作舞台,以西湖周遭的山水草木、寺墓碑院等为道具,资深媒体人、作家萧耳将历代的骚人墨客、帝王将相、官吏富贾、才子佳人、武师戏子、僧道隐士、贩夫名妓,一一请上舞台,上演出一幕幕活色生香的戏剧。由此,西湖山水舞动起来,摇曳多姿,魅力四射。书中各篇笔触细腻,感情绵密,观察细微,幽思警策,与绮丽多姿的西湖风光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精彩预览

◎ 曼 殊

从清末到民国时期,西湖的奇僧有两位,一是李叔同,二是苏曼殊,两人性情、经历大不一样,却都在日本留过学,入了当时著名的文学团体“南社”,一位有日本夫人,一位有日本母亲,两人被称为“南社二僧”,也同在上海为《太平洋报》主笔。李叔同出家的那年,恰好苏曼殊在上海去世。后来,西湖边就多了两座特别的佛塔:一是孤山的曼殊大师之塔,一是虎跑的弘一大师之塔,隔着西湖遥遥相望。

从前有个中国的男演员迷上了摇滚乐,整天听一首约翰?列侬的歌《昨天》,他对别人说他的精神故乡在英国,人们以为他疯了,后来,他在孤独中死了。我却很理解他,一个人的故乡和精神故乡,可能是同一个地方,也可能相差十万八千里,就如苏曼殊,飘零一生,魂归西湖,是圆满的结束。

苏曼殊又是如何跟杭州扯上因缘的呢?苏曼殊1884年生于日本,学名苏元瑛(亦作玄瑛),小字三郎,曼殊是他的法号。他祖籍广东,父亲是在日本做生意的华侨,母亲是日本人。他的出生就很离奇,据说是父亲苏杰生和妾河合仙的妹妹河合若的私生子,这出生带着“耻”感。苏元瑛从小生母过世,由河合仙抚养长大,六岁后认祖归宗,却是在大家族里寄人篱下,得不到关爱。小时候生病,广东老家的亲戚认为他没救了,就把他弃在破屋子里等死,他连命都是捡来的。他短短的一生只有三十五年,基本上萍踪浪迹,居无定所。来杭州十三次,居住的时间或长或短,不过是西湖芸芸过客中的一人,但最终得偿心愿,埋骨于西湖孤山,成了孤山的一部分。

苏曼殊与西湖是如此投契,看他年轻时穿西服的照片,还有后来僧人打扮的照片,都是眉清目秀的才子相,这副样子,也是最与西湖的柔波相配的。

杭州就像是他的精神故乡,孤山的“孤”字,也正是曼殊一生断鸿零雁般孤寂的那一个“孤”字。

提倡白话文的新文化运动先驱、诗人刘半农是苏曼殊的朋友,曾写诗怀念他:“残阳影里吊诗魂,塔表摩挲有阙文。谁遣名僧伴名妓,西泠桥畔两苏坟。”

两座苏坟,一座的主人是苏小小,乃西湖名花,另一座是苏曼殊,世称西湖名僧。

一僧一妓,还有一侠。孤山的西泠桥畔,还有一位女侠与名僧比邻,那是也葬于此地的秋瑾,而曾为秋瑾烈士遗诗写序的,正是“革命僧”苏曼殊。苏曼殊去世六年后,终得归葬孤山安魂,也是当年安葬了秋瑾的女侠生前闺中密友徐自华帮的忙。

苏曼殊短暂的一生里,成就了好几个传奇的身份:诗僧、画僧、革命僧、情僧。他的诗画都堪称一绝,他还是中国最早的翻译家,懂英文、日本、法文和梵文,他最早将拜伦、雪莱、彭斯等人的诗翻译成中文,还译过雨果的《悲惨世界》,他的小说《断鸿零雁记》《天涯红泪记》《绛纱记》等,都轰动一时。说到如此奇才,人们不免惊叹,他一生不过短短三十五年,东西南北地漂泊,一半时间在中国,一半时间在日本,其间还曾云游东南亚。虽自称佛门弟子,世俗上的热闹事也没少干:与清末民初的各色人物交游,结社;也曾放浪形骸,显名士做派,与南社的文人们吃花酒,抽雪茄。他身上的那么多才华和博学是如何获得的呢?且不说诗和画都登峰造极,仅外语一样,我们普通人,一生学一门外语都未必学得精,苏曼殊是四国外语,除了叫人惊叹天才之异,真是无话可说了。

苏曼殊名头最响的,要数一项“情僧”。早些年读过一本他的传记,名为《情僧长恨》,一看便知这是个风流多情、尘缘未了的和尚。他是个浪漫的人,有多次恋爱,或日本女人,或中国姑娘,即便是与妓女交往,也都对风尘红颜怜惜有加。他一生都在情与佛之间徘徊,他的放纵也是有尺度的。初恋的日本姑娘为他蹈海殉情,这段伤痛的经历曾使他心灰意冷,只能到佛门寻安慰,后来又促成他写了哀感顽艳的小说名篇《断鸿零雁记》。他还写过不少情诗,这一点颇与历史上有名的藏族诗人、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相仿。苏曼殊曾在东京的一个演奏会上邂逅了调筝人百助枫子,但曼殊已是出家人,有情人不能成眷属,于是“情僧”在感伤中作画《为调筝人绘》,又作十首情诗遣怀,抄录其中一首:

乌舍凌波肌似雪,

亲持红叶属题诗。

还聊一钵无情泪,

情不相逢未剃时!

想起从前印象深刻的一部好莱坞老电影《真主的花园》,讲一个修士耐不住清规戒律,受人间欲望驱使回到凡尘,与旅途中邂逅的一位红颜相爱,但内心始终矛盾不已,最终他决定斩断情丝,与红尘女子诀别,重又回到那高墙大院内,献身于他的真主。高墙大院内外,是两个世界,诀别时情人的目光,直叫人断了肠。苏曼殊少年时便有禅心,一生几度出家,还自学梵文译经书,但革命和红颜两件事终不能放,革命尚未成功,他有英雄末路之叹,时常感到幻灭,又因中日混血儿及私生子的身世,曼殊既留恋红颜的温柔知己,又向往佛门的深沉皈依。

苏曼殊是个革命党人,在中国新旧时代的交替进程中,的确不该被“情僧”或“天才”之类的身份所遮蔽:他是孙中山创建的同盟会的元老,还在日本留学时,就参加了抗俄义勇队,加入了军国民教育会,从事过暗杀活动。辛亥革命一爆发,他就回国参加革命,袁世凯窃取革命果实时,是他发表了著名的檄文《讨袁宣言》,传诵一时。他和孙中山的关系不一般,在上海期间,曾住在孙中山家里,孙中山曾评价他“率真”二字。后来苏曼殊在上海病重,蒋介石又把他接到家里养病,当时的蒋夫人陈洁如待他很好,亲自照看他。他的丧事是国民党元老汪精卫主持操办的,可见他在革命党人中是受到尊重的人物。他是个有一腔革命激情的人,又是个容易幻灭的文人,他的死因很离奇,如果说放纵,他最放纵的是自己的食欲。他一生都在暴饮暴食,贪吃甜食,如粽子糖、八宝饭等等,似乎是对人生幻灭后但求速死,终于自我作践,得了严重肠疾而英年早逝。

曼殊大师临终留言,“一切有情,都无挂碍”,相比弘一法师的“悲欣交集”,也很耐人寻味。

他一生交往的名单中,有一长串当时的激进新派人士,其中包括陈独秀、章太炎等人。1905年的秋天,苏曼殊在杭州,时时思念前不久在上海分手的挚友陈独秀,还画了一幅《泛舟西湖图》寄给他,而陈独秀在未来,还有电光火石的不凡路要走。

苏曼珠在杭州停留处,最亲厚的是南屏山北麓的白云庵。清末,白云庵曾为浙江革命党人秘密集会场所之一,孙中山、徐锡麟、秋瑾、陶成章等都曾到过白云庵。白云庵在夕照山下雷峰塔遗址西侧。园中水木清华,寺后丛植万花,原为宋朝名园“翠芳园”。清雍正年间,郡人汪献珍重加葺治,易名慈云,增构亭榭,杂莳花木,沿堤为桥,以通湖水。乾隆皇帝南巡时,赐名“漪园”,并书“香云法雨”匾额,后又改名“白云庵”。白云庵又名白云禅院,由明末白云上人创建。禅院的主持得山、意周,都是苏曼殊的朋友,同情革命,得山为光复会的外围人士,意周是得山的弟子,苏曼殊曾绘《深山松涧图》赠给得山,绘《古寺禅声图》赠给意周。1913年9月,孙中山发动的“二次革命”失败,苏曼殊因发表《讨袁宣言》而遭通缉,避走杭州,又住在白云庵中避难。抗日战争杭州沦陷时,白云庵又作为掩护游击队员处所,后遭拆毁。

苏曼殊曾有诗《住西湖白云禅院》,为后人留下一幅白云禅院的画卷。

白云深处拥雷峰,

几树寒梅带雪红。

斋罢垂垂浑入定,

庵前潭影落疏钟。

只可惜今天的白云禅院早已废弃,像曾经倒塌的雷峰塔,只留得几处废墟。断壁残垣之下,一片荒凉残景,再也不见当年的“庵前潭影落疏钟”了。

苏曼珠在杭州还住过韬光庵、新新饭店、杭州图书馆及陶社、秋社等处,常与友人同游西湖,共观钱塘潮,荡桨垂钓,饮酒赏画,或倾谈国事。等到离开,西湖的欢会,又常缠绕在他梦里梦外。这“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的浪子,却将西湖比作圣湖。

杭州诸景中,他还画过《孤山图》,是远在东京探亲时思念孤山画的,“闻道孤山远,孤山却在斯”。从日本寄给南社好友柳亚子等人的书信中,他也不忘提及西湖和孤山:“尽日静卧,四顾悄然,但有梅影,犹令孤山邓尉,入吾魂梦。”天涯一孤僧的孤山情结,在此昭然若揭了。

他又曾在革命失败后,住在北高峰山腰的韬光庵,夜听鹃声,感念国家多难而心潮起伏,起来作《听鹃图》。苏曼殊的画,时人公认为精妙绝伦,但他一生作画不算多,这些为赠送友人而作的珍贵的杭州画卷,不知今天是否仍幸存于世。

苏曼殊墓遗址在孤山公园,在孤山北麓大片草坪中央的一处矮树林中,有曼殊塔一座。20世纪60年代,杭州清理西湖风景区墓葬时,苏曼殊墓被迁葬到吉庆山。苏曼殊墓遗址处,原来就有一座石塔,已于20世纪50年代被毁。后来复建的新石塔,为剑状六面石塔。

◎ 徽 因

写此段文字时,又是一个人间四月天,江南柳绿花红,燕呢莺飞。一到这四月,便又一次想到了林徽因,脑子里浮现出她春天的诗句。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4月1日的清晨,趁早晨的清静,到南山路上的花港观鱼去看林徽因,听说此公园里新立了林徽因的纪念碑,却还未专程去看过,而此时是个恰恰好的时间,因为4月1日正是林徽因的祭日。

一路上,见西湖清晨的碧水,在轻风中微微地荡起,想起民国时正值青春的那些风流人物,后来者未能赶上那个风情万种的时代,却总有抒不尽的追慕情,化作昨日旖旎的回响。

试想着把林徽因、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还有胡适、费正清、沈从文、朱光潜等一干人物放置于中远距离的舞台上,就像看侯孝贤的电影《海上花》,全是美轮美奂又朦胧的中长镜头,你不由得总想凑得近些,再近些,以便能看得清楚,看得真切。

俱往矣,那些或新月或朝霞的曼妙烟云。如今我在清晨的花港观鱼辗转再三,终于在西大门的湖边空地上,看到了那块铁黑的碑。这是一件关于林徽因的意象雕塑,中间镂空的部分,原来是短发的、民国装束的林淑女的剪影,只是薄薄的一壁纪念碑立于这浩渺的湖边,显得有几分渺小。

面朝西湖的林徽因,在一弯新月与梦魂之间,不知是否回归过被她称为“半个故乡”的杭州?

林徽因祖籍福州,但她在杭州出生,一直到八岁,她都跟随祖父和家人住在杭州陆官巷和蔡官巷。林家老宅是那种江南的青砖宅院。林徽因祖父林孝恂,在当时可算得是新派开明人士,在江南当地方官时,林家家塾曾开风气地请了林琴南这等西派人物当老师,还请来外教,教林家子弟学英文和日文。林家子弟中,出了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这等风云一时的立宪派人物,还出过林觉民等黄花岗烈士。林徽因就是从这样的家庭,走出了杭州,踏遍了半个地球,画出一段新月照水般的人生足迹。

哲学家金岳霖曾赠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一联,道“梁上君子,林下美人”。这一对“君子美人”,且不说干过多少轰轰烈烈、载进了史册的“正事”,逸闻也留下不少。处在“君子美人”的风口浪尖,必引起好奇者的围观,在他们生活的年代如此,如今也是如此。人们有窥探心,想拿放大镜看看君子是否真君子,美人脸上是否有雀斑皱纹。曾在新月社的泰戈尔诗剧中饰演公主的林徽因,对自己被封“林下美人”的反应也挺有意思的。夫君梁思成幽默地说,我就是要当这“梁上君子”,因为这梁,是房梁的梁。梁思成一生为创立中国建筑学体系,可谓殚精竭虑,此说倒也贴切。而美人呢,她说她可不要当林下美人,她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这一对夫妻,曾在中国和欧美各地考察建筑,娇小柔弱如徽因,上屋下梁,搭梯爬墙,倒如梁上悍妇了。

一提林徽因,人们便称“才女”,其实她的第一身份如其墓碑上所刻,是“建筑师林徽因”。她也是中国第一位女建筑师,和丈夫梁思成一起建立了中国大学的第一个建筑系。东北大学刚建系时,只有他们两位老师,因为中国的建筑学一直是个空白,他们二位干的都是开山祖的事。中国近代文学史上多一位女作家,无非姹紫嫣红里又添一朵玫瑰,若中国建筑史上少了林徽因,那建筑史的很大一部分将要改写了。

她的很多诗文其实都是在业余时间创作的,比如在养病期间为排遣心绪而写。重读林诗,如《那一晚》:

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

澄蓝的天上托着密密的星。

那一晚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迷惘的星夜封锁起重愁。

依然觉得她的诗不逊于任何近现代的诗人。她曾是“新月派”早期的女诗人,二十岁那年,印度大诗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泰戈尔访华,徐志摩、林徽因和父亲林长民、胡适等人负责接待。当时的一张林徽因、徐志摩和泰戈尔的合影登在报上,成为燕京美谈:“林小姐人艳如花,和老诗人挟臂而游,加上长袍白面,郊寒岛瘦的徐志摩,犹如苍松竹梅的一幅三友图。”泰戈尔六十四岁生日的那天,林、徐等人在北京演出了泰戈尔的诗剧《齐德拉》,林徽因演公主齐德拉,徐志摩演爱神玛达那,林徽因虽以才华和美貌名动京华,在美国留学时又专门学过舞美,但对她来说,这只是一种玩票罢了。也就是那一年,她陪同泰戈尔等人一起回到儿时的故乡,重游了春天的西湖。

众所周知的是,大诗人徐志摩曾在剑桥期间热烈追求少女林徽因,为她写了不少情诗,并和张幼仪离了婚,但林徽因对徐志摩是何感情,至今未有定论。情窦初开的十六岁少女,面对才华横溢的诗人或许有过心动,但选择终身伴侣时,冰雪聪明的林徽因或许自有主张。徐志摩的“情敌”确实太过强大,对方乃是比林徽因只大三岁的梁思成。梁思成不仅是梁启超的大公子,且堪称是完美的青年才俊,从小在日本长大,回国后上清华园,英俊儒雅,多才多艺。在因车祸断腿留下残疾前,他踢足球、吹小号、画画,样样来赛。而且因为两家是世交,林徽因十四岁时就认识梁思成了。一边是青梅竹马的佳公子,一边是半路杀出的浪漫诗人,对林徽因来说,从小虽得父亲宠爱,但眼看着母亲何雪媛被父亲冷落的凄凉,或许使她可能选择更有安全感,也知根知底的梁思成。天平上另一个重要的砝码,便是对建筑学的热爱。林徽因少女时随父旅居英国,受房东太太影响,就立志将来要学建筑,梁思成受了林徽因的鼓动,也立下了学建筑的志向。在立志一起将建筑作为毕生事业的那一日,命运已将这对志同道合的璧人绑在了一起。

林徽因、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之间有说不完的故事,我没去看《人间四月天》这类电视剧,后人除了演绎,很难真正走进那一代文化精英的心灵。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梁是建筑,徐是诗歌,金是哲学,所以注定了梁是徽因一生的爱人与同行者,而徐志摩和金岳霖,却一前一后,成为这位灵性、才情非凡又美丽非凡的女子的灵魂知音。

从前读过两篇旧小说,冰心的《我们太太的客厅》、钱锺书的《猫》,据说都有影射林徽因之嫌,只是两位作者都不认账罢了。影射的是20世纪30年代,梁林二人在清华园任教期间,住北京东城北总布胡同,每逢周六常在家中办下午茶会,于是林徽因成了小说中矫揉造作、爱慕虚荣的沙龙女主人。据说冰心这么写,大多是因为女人间的“羡慕嫉妒恨”。梁林家的客厅,在当时确实将中国文化和学术界的大腕们一网打下半网。他们家的客厅延伸至连在一起的金岳霖家的客厅,成了京城文化界的中心,林徽因因其美貌才情风度,是这“中心”中的“中心”,俨然沙龙“女王”,座上客如金岳霖、胡适、徐志摩、沈从文、朱光潜、梁宗岱、李健吾等,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在“太太客厅”品茗清谈,既谈风花雪月,也论天下大事,与普鲁斯特的巨著《追忆逝水年华》中,某位漂亮无聊的伯爵夫人举办的巴黎贵族沙龙自是大为不同。若要讽刺这种西方舶来的风雅,那么20世纪20年代英国伦敦的伍尔芙姐妹,60年代纽约的著名女知识分子苏珊?桑塔格,都是沙龙“女王”,都要成为被讽刺的对象了。至于说冰心的子弹射向的是那年代养尊处优的太太们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那子弹更不该射到林徽因身上了。

林美人或许太耀眼,20世纪30年代时,也曾爱过华屋美服,据说女人缘不太好。率性的林徽因还干了件“得意之事”,她刚和梁思成从山西考察古建筑回京,干脆就送了冰心一大坛子山西老醋。钱锺书和林徽因两个都爱猫,两家为邻,他们的猫宝贝老打架,钱家的猫吃败仗的多,为此和林家结下了“猫梁子”。大学者也食人间烟火,若写《猫》真是为自家爱猫报仇,那真是痴人了,不过这种笑谈,我是不大相信的。

哪怕因为太出风头而被影射了,林徽因和梁思成也是不大在意的,因为事实是最好的明证:林徽因绝非轻佻时髦的太太沙龙女主人,梁思成也不是平庸窝囊木讷,只配给太太当陪衬的好好先生。这对夫妇,既可以拥有风花雪月的京华时光,也可以为了古建筑在中国的各个地方风尘仆仆,风餐露宿。全面抗战爆发后,他们离开沦陷的北京,辗转内地,随“营造学社”迁居到四川一个叫李庄的小镇,度过了几年最艰苦的岁月,贫病交加,却不改其志,绝不离开祖国。病中,林徽因给美国女友、费正清夫人的信中写道:

正因为中国是我的祖国,长期以来我看到它遭受这样那样的苦难,心如刀割。我也在同它一道受难。这些年来,我忍受了深重苦难。一个人毕生经历了一场接一场的革命,一点也不轻松……

美人不仅是水面上的一弯新月,有时也是海上的暴风骤雨。在病中,她因苦闷时常会脾气暴躁,很难对付,有时会没头没脑地骂丈夫。她和梁思成的留学岁月,恋人之间也时常争吵斗气。八年全面抗日战争的最艰苦时期,曾经爱美的林太太有补不完的破衣服,又为繁重的家务浪费了她的时间而暴躁。梁思成这“君子”,不仅要面对思维飞快的才女,还得侍候多年的病妻,当得也是累心的,但他又是无怨无悔的,故她一生都是在被爱中。得知抗战胜利的消息时,夫妇俩用杜甫的“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来形容内心的激动。

在他们共处的最后时光,阴霾已经密布于天空,在经历了设计国徽、人民英雄纪念碑的事业辉煌后,等待他们的却是作为中国建筑界赤子最痛心的事,北京的城墙被拆掉了,梁思成为此而痛哭失声;愤怒的林徽因,再一次显示出柔弱女子性情中“泼妇”的一面,她不仅哭,还指着当时的文化高官吴晗的鼻子大骂一场。

林徽因最后一次来杭州,是新中国成立前为重建雷峰塔,受邀来杭州做实地考察并提方案。此后,这位身患肺病的杭州女儿,一直在跟北方冬天的严寒对抗着,她再也没能回到童年生长的这片温柔的土地,而蔡官弄的林家老宅,也渐渐地被嘈杂的都市声淹没了。

近闻北京北总布胡同的梁林故居也拆了,幸亏四川李庄,梁林夫妇自己设计的平房居所还被当地人小心地保护着。2019年5月,在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我向梁林夫妇当年求学的建筑系的那幢楼行了注目礼。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如是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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