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录葡萄牙当代著名诗人努诺·朱迪斯自选的跨越其不同创作时期的诗作共计七十七首。内容涵盖自然、爱情、哲学、艺术及诗歌理论等,如《飞鸟》《爱情》《哲学》《制作蓝色颜料的配方》等。其作品蕴含着渊博的学识、沉静的哲思和抒情的诗性,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调。时而消除诗歌与散文的边界,以叙事性的方式呈现诗意;时而穿越古典与现代,在不同的时空维度中营造跨越性的诗歌背景。他擅长从日常的生活经验出发,捕捉诗性的零光片羽,以智性的目光审视和思索人类生活的境况,表达出他极富哲思的思想境界。
努诺·朱迪斯 (Nuno Júdice, 1949—),葡萄牙当代著名诗人、小说家和文学评论家。生于葡萄牙南部阿尔加维,曾就读于里斯本大学,后获文学博士学位。现为新里斯本大学教授,教授葡萄牙文学和法国文学。于1972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发表和出版过《诗的概念》《微光的羽翼》《人类的傲慢》《节奏与叙述》等诗歌作品。除诗歌外,朱迪斯在小说、散文、戏剧、文学研究与诗歌批评方面成果丰硕,多次获得国内外重要的文学项奖,其中包括智利“巴勃罗?聂鲁达诗歌奖”、西班牙“伊比利亚美洲索菲娅皇后诗歌奖”等。2017年应邀参加“香港国际诗歌之夜”并访问武汉和上海。
姚风,诗人,翻译家。生于北京,后移居澳门,现为澳门大学人文学院教授。著有中葡文诗集《黑夜与我一起躺下》《枯枝上的敌人》《大海上的柠檬》《瞬间的旅行》《远方之歌》等,译著《葡萄牙现代诗选》《澳门中葡诗歌选》《安德拉德诗选》《中国当代十诗人作品选》等。曾获第十四届“柔刚诗歌奖”和葡萄牙总统颁授“圣地亚哥宝剑勋章”。
目?录
人的证明?3
旅行归来?5
在里斯本(六十年代末)?6
起始?8
列数幽魂?9
葡萄牙?11
南方?12
画像?13
哲学?14
影像?15
童年纪事?17
爱情?19
制作蓝色颜料的配方?20
飞鸟?22
雨弦?23
编故事的人?24
诗艺?26
照片?27
符号学?28
里斯本的一个冬天?30
声明?32
写给一个夜晚和几条狗的交响曲?34
一首外用的情诗?36
遇见?37
展览?38
爱在一九九六?39
世界的重量?41
玫瑰变奏曲?43
肖像?45
仙乐之国?46
完成?47
转动?48
远离?49
醒来?51
原则?52
光的舞蹈?53
秘密谈话?55
基本概念手册?56
市场压力?58
语法练习?60
坠落?62
盲文?63
白色?64
哈姆雷特与奥菲莉亚?66
如何写一首诗?68
巴别塔?70
棋局?72
新文学理论?74
为写一首诗?76
动物学:猪?78
动物学:乌鸫?80
阶级斗争?81
在火车的座椅上?83
有马克思的静物画?85
动词?87
美的奥秘?89
准备旅行?91
灵感论?93
时间问题?97
武汉之名?99
动物学:蜘蛛?101
隔离生存指南?102
黑岛访聂鲁达?104
心爱女人之歌?106
仿贾科梅蒂?108
孤独之歌?110
乡土诗?112
海?114
短诗学?115
金翅雀?116
院子?117
月亮?118
隐喻?119
夜?120
早晨?121
爱?122
诗人?123
译者序
努诺?朱迪斯(Nuno Júdice)是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葡萄牙诗歌具代表性的声音之一,作为一位学者型的高产诗人,他在葡萄牙诗坛从未沉寂过,始终保持着饱满的创作热情,甚至在某个阶段每年都有新诗集问世。他除了在大学教授文学课程并担任葡萄牙最著名的文学研究杂志《对话/文学》(Colóquio/Letras)的主编之外,还涉足散文、小说、文学批评、戏剧、电影剧本等领域的创作,发表的作品数量惊人。作为翻译家,他翻译过莎士比亚、狄金森、吉狄马加等人的作品。他在葡萄牙获得过多项文学奖,在国际上也受到高度认可,曾荣获智利“巴勃罗?聂鲁达诗歌奖”、西班牙“伊比利亚美洲索菲娅皇后诗歌奖”、墨西哥“胡安?克里索斯托莫?多利亚人文科学奖”等等重要奖项,近些年来在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名单中,也会看到他的名字。
葡萄牙有悠久深厚的诗歌传统,是葡萄牙文学最光灿夺目的文学类型,文学史上伟大的诗人层出不穷,卡蒙斯以他的史诗和抒情诗的写作,不仅改变了葡萄牙语,把它提高到崭新的高度,也把葡萄牙文学推到了历史的顶峰。到了现代,佩索阿承先启后,开辟了一个全新的文学时代,他那繁杂而极富个性的写作影响了无数人,也让葡萄牙诗歌举世瞩目。自他之后,葡萄牙诗歌依旧朝气蓬勃,不断涌现的诗人总是走在文学创新的最前端,对语言、形式、表达进行大胆而不懈地追求和探索,成果丰硕,正如著名诗人加斯坦?克鲁斯(Gast?o Cruz)所言:“在葡萄牙的文学艺术中,诗歌永远是最现代的。”
如果说卡蒙斯是迎向波澜壮阔的时代纵情高歌,那么佩索阿则是在国运衰微的年代以逃离的姿态拉大与世界和人群的距离,在更大的自由时空中去书写他的不安之书,在生活即虚构、虚构即生活的悖论中变换着一张张诚实的面具,去寻找自我中的自我和他者。在佩索阿的前后和周围,群星闪烁,一些短命的天才诗人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却留下永远燃烧的光束,如西萨里奥?维尔德(Cesário Verde)、卡米洛?庇山耶(Camilo Pessanha)、马里奥?德?萨—卡尔内罗(Mário de Sá-Carneiro)、安东尼奥?诺布雷(António Nobre)等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两种截然不同的诗歌思潮在葡萄牙诗坛出现:超现实主义和新现实主义。自从独裁者萨拉查上台以后,葡萄牙便成为一个闭关自守、人民的自由空间被严重限制的国家,新现实主义就是在这种政治环境中产生的,它主张文学应该介入社会生活,揭示社会黑暗,与重视无意识写作的超现实主义形成鲜明的对比。尽管萨拉查的独裁统治并非对文学创作放任不管,秘密警察也监视和干预作家们的写作,但诗歌创作依旧充满活力,具象主义、实验主义等诗歌流派相继出现,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诗人,如埃尔贝托?赫尔德(Helberto Hélder)、索菲娅?安德雷森(Sophia Andresen)、若热?德?塞纳(Jorge de Sena)、拉莫斯?罗萨(Ramos Rosa)、埃乌热尼奥?德?安德拉德(Eugénio de Andrade)等。正是在这样的文学环境下,努诺?朱迪斯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初露头角,一出现便引起人们的关注,与他同时代的诗人费尔南多?平托?多?阿马拉尔(Fernando Pinto do Amaral)在评论朱迪斯的早期诗歌时这样写道:“努诺?朱迪斯的诗歌把我们引向殊异的世界,他的玄想以别样的美学感觉为支撑,采用了一种繁复的修辞方式,巧妙地用于近似狂喜的叙事之中,从而让诗歌笼罩在黄昏和世纪末的氛围之中。然而,他在形式上的刻意为之(这是十分诱人的)并不是空中楼阁,而是源于他的‘激情启示录’,其中包括对从未发生的旅行的回忆、想象中的不幸爱情故事、阴影中的低语。”
1972年,朱迪斯出版了处女作《诗的概念》,在第一本诗集中便表现出对诗歌与语言的关注以及对“诗歌行为”的思考,探求诗歌文本在社会中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此后这种思考和探求始终贯穿着他的写作。消费主义、实用主义和科技进步所带来的网络文化的盛行,让诗歌变得更加边缘化,而诗歌如何在这种境地中继续生存,诗人如何在实用主义的喧哗声中发出自己的声音,诗意文字如何吸引人们的阅读和聆听。也就是说,诗歌如何重构它与世界与读者的关系,是诗人需要面对的问题。在朱迪斯的访谈、讲座和创作中可以看到他对这些问题的深入思考和议论。他也尝试过一些跨界实践,比如诗歌与电影的结合。此外,诗歌与语言、诗歌与传统、诗歌与激情之间的关系也是他的诗歌常常触及的主题,这在他的《灵感论》《如何写一首诗》《为写一首诗》《起始》等诗作中可略见一斑。然而,朱迪斯并不认为诗歌具有改天换地的力量,他曾这样说:“我无法同意诗歌可以改变世界这一浪漫的想法,我更愿意把诗歌看作是改变自我的方式。”
朱迪斯的诗歌写作既有浪漫主义的情怀,也在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边界漫游,有评论家认为他的写作可被称为“忧郁的诗学”,其基调往往是忧伤的、悲观的,但这种说法只是相对而言,因为这并非诗人唯一的基调。由于他涉及的诗歌主题十分庞杂,记忆、时间、语言、历史、自然、爱情、宗教、死亡、童年、艺术等都是他经常涉及的主题,基调也会因不同的时间和主题而发生变化,况且在其漫长的创作生涯中,作为诗歌主体的“我”也始终在变化,今天的“我”已不是昨天的“我”。就宏观的角度来说,诗人在根本上关注的还是人与世界的关系,人如何在“人间戏剧”的舞台上扮演自己的角色,很多时候他的观察、关注、思考和质询,是通过建立在自我与他者、自我与世界、自我与回忆、自我与先人、自我与自我的关系中进行的,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有阴影的废墟、回忆的碎片、爱情的遗痕、虚构的对话、内心的独白以及忧郁面孔上绽出的微笑。谈及自己的诗歌,他曾经说他的诗“本质上是对世界、对生命、对个人、对我们所有人的反思”。
回忆和爱情是朱迪斯偏爱的诗歌主题,它们像富饶的矿藏,总有取之不尽的素材。童年生活、独裁统治时期的生活印记、他所认识或交往的人、游历世界各地的印象或记忆都会触发他的敏感和想象,写成一首首诗。而爱情,作为连接人与人最有张力的情感纽带,是朱迪斯持续书写的一个主题。“爱情诗”在他的诗歌中占有不小的比重。不过,这个主题是在不同的层面上表现的:爱情作为对往事的回忆,作为一种难以实现的情感寄托,对神话传说和历史上的爱情故事的解读或解构,对普通人情爱经验的想象与触摸,或者仅仅借爱情诗的写作去探索诗歌写作的可能性。因此,他在爱情诗中所涉及的人物与故事,有些或许来自诗人真实的体验,但很多则来自想象和虚构。他让自己置身于葡萄牙和西方爱情诗的抒情传统之中,从真实、想象、虚构的多重角度聚焦爱情,从而寻找和确立诗人作为抒情主体的特权。
如果说朱迪斯的诗歌写作以“忧郁的诗学”为基调,那是他通过感受个人的孤独与悲伤从而省察人类生存的境况,对此他并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他认为人类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他是站立在废墟上写作的,而“废墟”是他经常使用的一个意象。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交流工具更为便捷的今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缩小,反而缺少了对话和交流,甚至难以沟通。在《影像》一诗中,慕尼黑火车站的孤独和冷寂折射的是世界的孤独和冷寂,人们甚至失去了可以对话的语言和语境,尽管诗人渴望重新找到相遇的可能性,但悲哀的是诗歌只能表达和呈现,无力改变这种现状。
诗歌呈现的是一种诗人的主观和客观互为交映的真实,这是经过诗人的灵感、想象和感觉而抵达的真实,是世界在他的内心和感官中折射出来的镜像。朱迪斯的诗歌常常在隐匿和呈现中表现出一种智性与感觉交织的纹理,用糅杂了抒情与叙事、意识与潜意识、明晰与隐晦的语言探寻世界中的“可见之物”和隐蔽的“不可见之物”,比如在《写给一个夜晚和几条狗的交响曲》中,深夜里狗吠的“交响”会唤起他探寻“不可见之物”的欲望。
作为学者型诗人,朱迪斯学识渊博,熟知西方的古典文化传统和近现代文化思潮,因此他的写作以深厚的文化背景作为参照谱系,他与那些他阅读过的诗人、小说家、哲学家、艺术家等结为知己,与他们对话,与他们的文本对话,所以他的诗歌牵连着宽广的互文性语境。他在漫长的诗歌写作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诗歌语言,这种语言具有杂糅混合的性质,时常让诗歌和散文两种语言风格互为交织,以弱化抒情和叙事之间的边界,从而让文本获得更为自由的生长空间。他的诗歌交织着渊博的学识、沉静的哲思和诗性的抒情,从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调。他有不少简短明晰的短诗,但也有大量使用长句的诗作,具体性和抽象性相互渗透,语言繁复而晦涩,表现出一种不断挑战写作难度的倾向。
我与朱迪斯相识多年,他曾为我2014年在葡萄牙出版的葡文诗集《厌倦语法的词语》写过评语;2017年,我向北岛先生推荐他参加“香港国际诗歌之夜”的活动,他有机会访问了香港和武汉并写下数首诗作,这本选集收录了他写武汉的一首诗。选集中的绝大部分诗作由朱迪斯自选,按照写作时间排序,基本上代表了他诗歌写作的各个阶段,但由于他的诗歌数量庞大,这些诗作只占他诗歌总量的很少一部分。翻译他的诗歌是艰难的挑战,有些诗过于晦涩难译,我只好放弃,征得诗人同意挑选了另外一些诗来代替。“诗是翻译之后失去的东西?”,注定是要失去的,译者要做的不过是尽最大努力把这种“失去”减到最低。翻译诗歌,还是做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为好。
姚风
2022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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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诺·朱迪斯的诗歌写作根植于深远的文化背景和谱系之中,写作题材广泛而多样。他穿行于历史与现实、传统与现代、远方与当下,以丰盈的想象力和强大的词语调度能力触及并对应日常生活的经验,在审视、批判、反讽或者戏剧化的场景中确立抒情与叙事交织叠加的美学原则,捕捉和发掘词与物之间的微妙与能量,让诗歌在时而简朴澄明、时而混沌神秘的语境中生成。
——2022年度“1573 国际诗歌奖”颁奖词
努诺 ·朱迪斯的诗歌把我们引向殊异的世界,他的玄想以别样的美学感觉为支撑,采用了一种繁复的修辞方式,巧妙地用于近似狂喜的叙事之中,从而让诗歌笼罩在黄昏和世纪末的氛围之中。
—— 费尔南多?平托?多?阿马拉尔(Fernando Pinto do Amaral)
朱迪斯的诗歌常常在隐匿和呈现中表现出一种智性与感觉交织的纹理,用糅杂了抒情与叙事、意识与潜意识、明晰与隐晦的语言探寻世界中的“可见之物”和隐蔽的“不可见之物”。
——姚风
努诺·朱迪斯的诗歌关注自然、灵魂、情感,不乏对生命的思辨与想象,这些诗歌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感受诗意,从惯常的生存状态中观照并呈现出具有陌生化的新奇意象,具有复合而独特的诗歌魅力。
人的证明
老人一边卷烟,一边把食指上沾满的唾液
抹在桌面上,有谁会留意老人
这细微的行为呢?就在两天前,我坐在
这里的一个角落,写着宗教随感
和一首哲理意味的诗歌;尔后我写累了,
便用铅笔在磨损的木制桌面上涂涂画画。
此刻,咖啡的残渍和老人留下的唾液
已把这些平庸的涂鸦变成
真正的神话符号。烟草燃起的烟雾
如久远的薄雾,笼罩着这些老人,
时而有客人来到角落,压低声音交谈,
我不禁联想到巫术、咒语或者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灵。
因此,只要路过我都忍不住走进去,
一天一次或两次:坚持我在无意识中开始的
这个癖好;况且还能听到老巴克斯 讲故事,
这些故事让我口干舌燥,昏昏欲睡。
但在这个外省小城的冬日里,
除了饮咖啡,喝烧酒,
听老人们神吹海侃,
还能做些什么呢?
旅行归来
结束几个小时的旅行,我说 “我爱你”,
而你站在那里,只是左手撑着墙壁,
右手扶住我的肩膀。这样的情形
会让我断定:我日后的个人生活
失去了确定的方向,
但并非出于这个,或者其他原因
我才明白问题一旦出现
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末了,你把我留在咖啡馆前,
径自去柜台买烟,
然后乘公共汽车回了家。
而我返回码头,在那里消磨掉整个下午,
看着渔民们在启航之前,
如何把疯狂的巨大铁锚从大海拉上来。
在里斯本(六十年代末)
我饮尽杯子里往事融化而成的蜡液。
舌头表面尝到的人的味道
掺杂着苦涩;但是,当蜡液凝固,
舌头在上面滑过,一只孔雀,真实的动物,
打开扇型的尾巴,像一个神,
踩着人的身体拾阶而下。
在它明亮的颈部,秋天里卢森堡风格的花园
在破晓时出现,而教堂和宫殿的穹顶刺破了
黑夜的迷雾。城市的嘈杂声汇聚于寒冷的空气,
像大海在风暴中低吼。
这一切都塑造出北方一个固有的形象。
但很快,梦最原初的影像消失殆尽,
你带着你鲜活的手指和肩膀,
走进咖啡馆的一角。
我们看着冬天到来,
看着我们的生活走不出的死胡同,
看着令人对官方产生憎恶的第一份报纸 。
起始
诗从清晨开始,从太阳开始。
即使无法看见(比如在下雨天),
诗也在诠释万物,给大地和天空
带来光芒,也带来云霞——当光过于强烈,
会刺人眼目。之后,诗与白日
拖曳的雾霭一起升起,穿过树冠,
与鸟儿一起歌唱,与不知
从何而来、流向哪里的溪水一起奔流。
诗言说一切,就像一切皆可言说,
但诗无法言说自己,诗起始于
一个灰蒙蒙的偶然,如同今天的清晨,
也结束于偶然,伴随破雾而出的太阳。
武汉之名
在武汉的中心
我头脑的中心记忆的中心
诗歌中最具象的中心
词语的中心
我抓住武汉的光芒之手
每一扇闪亮的窗棂之手
徜徉在武汉长廊里的阴影之手
用武汉的全部声音吟诵诗篇的诗人之手
在武汉,我在女人的脸上看到了
所有女人的五官之美,她们的脸庞
被想象力投射的光线照亮;我看到了
所有女人的雕像,看到了美
这些女人住在这座诗歌无尽的城市
这是平静的手,流汗的手
迟疑的手,它们沐浴着武汉
独有的晨光,它们是世界的中心
当斜阳西下,落在
武汉的湖泊上——波光之湖
我从武汉带回浩渺的记忆之湖
一起带回的,还有晨曦的脸庞
午后的双手,以及武汉记忆的大街上
灯火通明的黑夜
黑岛访聂鲁达
我在聂鲁达一生采拾的贝壳中走过,
我知道每个贝壳里都有一个大海。
当贝壳掀起风暴,我听见聂鲁达所有的大海
在呼啸;我听见水手们紧紧抓住桅杆在呼喊,
船正在沉没。而我也在呼喊,
在黑岛,在聂鲁达居所的附近,我拾起
一个贝壳,这应该不算偷取
聂鲁达的贝壳。 我不知道如果我拿走,
他会说些什么;但我知道听完我的解释,
他会原谅我:“我想要的只是
一个贝壳,最小的一个,我偶然
在礁石间拾到的那一个。”而他会问:
“你为什么要它?” 我必须找一个
适当的理由来解释我的行为:“我需要它,
它可以让我听到我心爱的女人的声音。”
聂鲁达会对我说:“就为这个吗?那你
拿去吧。它是你的了。”就这样,当我想
听你说话的声音,就把贝壳放在耳边,
好似它不是我拾到的,而是聂鲁达送给我的,
我听见你自贝壳的最深处,对我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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