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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好故事 鸟儿要干掉猎手
中国好故事,流传千万家!
ISBN: 9787549530304

出版时间:2013-04-01

定  价:23.80

作  者:叶林生 著

责  编:吴嫦霞
所属板块: 文学出版

图书分类: 小说

读者对象: 大众读者,青少年

装帧: 平装

开本: 16

字数: 160 (千字)

页数: 224
图书简介

《鸟儿要干掉猎手》是作家叶林生近年来的故事作品精选集,收录70篇作品,内容涉及乡村轶闻、今古传奇、都市情感、世间万象、人物百态,以及底层百姓的日常情态。作者文笔娴熟,语言富有特色,作品既好读,又饱含着人生的况味。叶林生在故事领域取得了有目共睹的卓越成就,其作品有较高的文本意识,并着意挖掘不同阶层和历史时期人物的人性光芒,从作品中,读者能充分体验到那份厚重之感和人性之美。

本书是“中国好故事”系列丛书之一。“中国好故事”语言明捷轻快,内容生动有趣,既有可读性,又有趣味性,还能让人在阅读中受到教益。

作者简介

叶林生

男,生于1953年8月,江苏金坛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现任金坛市文化广电体育局剧目创作室主任,副研究馆员职称。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自1978年从事新故事创作以来,陆续在《故事会》《上海故事》《民间文学》等数十家刊物发表各类中短篇故事作品150多万字,先后有50多个故事作品分别在各省、华东地区和全国故事赛事中获奖,其中《茅山兵魂》获第十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已出版故事专集《风雨太平村》《人在江湖》和《桥上有个祸》等。

图书目录

凶案即将发生……1

茅山兵魂……8

陌生的战友……14

婚托奇遇……21

一条生路……27

有个秘密在山间……34

漂亮发夹……39

生死之约……43

惊心的托付……49

青山绝啸……56

“神豆罗”传奇……62

鸟儿要干掉猎手……68

死后收拾你……73

拦车的疯子……76

追踪白灵……80

脱缰的骚马……85

让你罚一回……90

山路风雪夜……94

堵门讨债……100

一笔遗债……105

我是不是头昏……112

有效证明……117

请你特殊服务……121

惊心的好人……125

诧异的电话……129

良心沉重……134

不打不相识……141

一定要报答你……146

千载难逢的镜头……151

生死亮光……157

心里有个渴望……160

水往高处流……167

老爸的隐私……171

儿子把我告了……177

最后的守望……183

婆婆拔牙……188

恼人的信封……192

颠倒……196

你想放我不容易……200

我的地盘我作主……205

给你一巴掌……211

编辑推荐

中国好故事,流传千万家!

“中国好故事”,来自中国故事家的声音。

好的故事作品,搜罗千奇百怪,掩映世间万象,诉说人间冷暖,滋养国人心性。

听故事,讲故事,写故事,莫言从故事里吸取营养,好故事成就中国的诺贝尔奖!

故事作为通俗文学,具有讲得出、听得进、记得住、传得开的特点。广大读者作为故事重要的倾听者和讲述者,需要更多优秀作品的滋养。把国内一流故事家的作品集推荐给读者,是一项意义重大的出版工程。

“中国好故事”系列故事作品集中有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有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的乡土故事,有令人怦然心动、爱不释手的市井轶事,有读来让人感动不已的情感故事……

“中国好故事•警人醒世卷”所描述的故事从一开始就紧紧将读者的心揪紧,并且在逐步展开的过程中移步换景,层层深入,直至将所有“包袱”全部抖开。此时的读者往往已经大汗淋漓,却也茅塞顿开,许多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哲学命题也随之豁然洞明,烙于心上。

精彩预览

茅山兵魂

这年的一个寒夜,新四军抗日先遣支队秘密进入茅山。天快亮的时候,担负后卫工作的侦察班长吴老黑忽然发现,离队伍不远的后面,多出了一个可疑的“尾巴”。吴老黑和另两个战士悄悄迂回过去,当扑到近前时却都愣住了,原来那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

男孩瘦弱得皮包骨头,赤着双脚,褴褛的破衣上挂满冰碴和泥水。吴老黑问他:“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男孩望望他们,又望望前面的队伍,双眼里满是哀伤和渴求:“家里的人都死了……我找共产党,我要跟你们走……打鬼子……”

看这孩子很可怜,吴老黑想起自己的儿子如果还活着,也该是这么大了。经报告连长同意后,吴老黑当即就把这男孩收了下来,亲手给他换上了军装,并且编在了自己的班里。从此,这支队伍里多了个年纪最小的兵,大伙儿都亲切地叫他“小黑”。

不久后,日伪向茅山抗日根据地发起了疯狂的“扫荡”和“清乡”。在一次紧急突围中,小黑与支队失去了联系,又成了孤身一人。为了不被四面封锁的敌人发现,他白天隐蔽在山林里,夜晚沿着偏僻的小路寻找队伍。

小黑的身上有一块银元,那是在不久前的一次战斗中,吴老黑带领全班打鬼子立了功,连长奖励给班长吴老黑,而吴老黑又奖励给小黑的。可是,在那灾荒连连的深山野地里,小黑却无法用那块银元去买吃的东西。

这天半夜,小黑来到一个叫后白的村庄附近,正有气无力地走着,看见前面有一间茅草屋子,屋子的门缝里闪烁着一点微弱的灯光,便轻轻走了过去想讨口水喝。到了那屋子门前时,他发现门里没有上闩,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才知道这是间灶屋,里面没有人。他想马上退出来,却被灶台上冒出的一阵热气和香味吸引住了。

此时的小黑,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了。迟疑了半晌,他还是伸手掀起了锅盖,呀,锅里热着的是两个回笼馒头!饿极了的小黑来不及多想,也实在克制不住了,伸手就抓起一个吞了下肚。馒头实在太小了,吃完了一个,他本能地又抓起了第二个,最后竟将那两个馒头全都吃掉了。等小黑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时,他才猛然发现,这间灶屋的后面还有间屋子,屋里的铺上正躺着一个女人,旁边还有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小黑惊呆了,顿时涌起一阵愧疚和不安,但那屋里的女人可能是睡着了,对灶屋里的动静并没有什么反应。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枪声,小黑知道自己不能久留,赶紧掏出身上的那块银元放在锅灶边上,然后悄悄退出门来,离开了那个村子。

经过一个多月的辗转,小黑终于找到了队伍。说来也巧,他和队伍会合的地方就是那个叫后白的村子。见到失散多时的小黑终于回来了,吴老黑简直跟见到了亲儿子一样高兴。他和大家围在一起,非要听小黑讲讲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小黑便一五一十地说起了经过,还特别提起了那两个救命的馒头。

没想听着听着,吴老黑唰地变了脸色:“你说什么?那两个馒头是被你吃了?”他怒目圆睁着跳起身来,抓过身边的三八大盖,对准小黑一拉枪栓,“咔”地将一颗子弹顶上了膛。大伙一看不好,慌忙把那枪捋了下来,吴老黑接着“啪”一记耳光打在小黑的脸上:“吃,他妈的我叫你吃!”

这一记耳光太狠,打得小黑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惊惶地嗫嚅道:“班长,我没白吃老乡的,我把那一块银元留下了……”

“放屁!你就是留下十块二十块银元,有什么用?”吴老黑额上的筋络暴突,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你知道你吃掉的是什么吗?吃掉的是母子两条人命!”说完,他像拎小鸡似的揪住小黑,穿过树林,拐过石坳,来到一个荒凉的小山坡前。那里有一座新垒的坟茔,坟茔的上面有两个坟头。

吴老黑指着那座双头坟茔,吼着将小黑朝前一搡:“老子命令你,给她们母子俩跪下!”

小黑这才知道,那夜那屋子里的女人正在病中,而她的丈夫半个月前已被抓进了鬼子的劳工营,为了哺活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她用自己祖传的手镯托人去街上换回了两个馒头。可是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热在锅里的馒头当时她却没能来得及吃。第二天,那女人就被饿死了,而没有奶水的孩子也在母亲的怀里断了气。

吴老黑脾气暴烈,在队伍上是出了名的,发起火来就是连长他都敢打。虽然小黑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但怒不可遏的吴老黑还是又狠狠踹了小黑几脚。旁边的几个老兵实在看不下去了,忙走上前去,有的护着小黑,有的拦住吴老黑:“唉,别打了,你没看他是个孩子,才十五岁呀,还小……”

“再小他也是个兵!”吴老黑看着大家,“我问你们,共产党、新四军讲的是什么?图的又是什么?从老乡的锅里抢东西吃,这算什么党?算哪一路的兵?这跟鬼子强盗还有什么两样?”说完他余气未消地瞪了瞪小黑:“真是丢脸,丢我们队伍的脸!要不是看你最小,老子非一枪毙了你不可!”

那一天,从没哭过的小黑哭了,哭得特别伤心,哭得特别愧疚。他久久地跪在母子坟前,用手抠起石缝里的泥土和野菜,和着眼里滚滚的泪水和头顶上哗哗的雨水,不停地揉啊,捏啊,包啊,做好了逼真的两个大馒头,恭恭敬敬地供在了那对苦难母子的灵前……

半年后,队伍在茅西利用两山夹一路的地形,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骄横狂野的鬼子猝不及防,伤亡惨重。这次战斗中,小黑表现得特别机智勇猛,亲手打死了两个鬼子。队伍撤离战地后,大家一片欢腾,后方的“农抗会”也赶来慰劳他们,送来了一些食品,其中有煮山芋、菜面饼,还有特别诱人的白面馒头。多时没有这么好的食物了,饿极了的大家准备好好地吃上一顿。

可惜那白面馒头不多,队伍上按人头每人只能分到半个。为了奖赏小黑,吃饭的时候,吴老黑把自己的那份省了,亲自拣了一个最大的馒头,硬是按在了小黑的手里。

不料就在这时候,吃了亏的鬼子纠集了大队人马,疯狂地反扑过来,等哨兵发现后报告险情时,鬼子距这里只有几里路的光景了。

鬼子来势凶猛,情势万分危急,队伍只好避开锋芒,紧急向驻地一侧的山冈撤退,他们越过村外的三叉河,并拆掉了架在河中间的小木桥。三叉河的对面就是陡峭的山冈,这里居高临下,身后又是无边无际的山林和纵横交错的沟壑,犹如鱼归大海。

然而这一刻,队伍里有人却忽然发现,小黑不见了!

大家正在着急,还是吴老黑的眼尖,远远的,他看见后白村外那光秃秃的小山坡上,跑动着一个穿军装的人,那正是小黑,而离小黑不远的前方,是那座孤零零的母子坟茔。

刹那间,吴老黑和战友们都不由惊呆了:“小黑,你要干什么?你给老子回来——”

小黑显然听到了大家的呼喊,他回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一眼,少顷,又固执地转身而去。

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扑到了,他们隔着面前的一道河汊,只发现了那小山坡上的小黑。鬼子队长举起望远镜,接着朝那山坡上指了指:“那边的,新四军的有!”身旁一个鬼子端起枪来瞄了瞄,“啪”的一声脆响,小黑的身子猛地一震,随即栽倒了。

鬼子队长发出一阵得意的狞笑,刚想放下望远镜,却见被打中的目标挣扎了几下,又慢慢地站立了起来,身子踉踉跄跄着,继续往前面的山坡上走。于是,鬼子再一次举起枪来,“啪”的一声,枪响之后,目标僵直地挺了一挺,又扑了下去。

小黑再没有站立起来,身子只是向上动了几动,又卧伏在地上,然后缓缓向前爬着。

“嗯?”另一个鬼子架起机枪,“哒哒哒……”一梭子弹扫了过去。远远地,只见目标和周围的土石上腾起一片黄烟。可是,那目标只是顿了顿,还在继续向前面蠕动着。

“八格——”鬼子队长放下望远镜,转身左右开弓,给了端机枪的鬼子两记耳光,接着抓起那挺机枪端在手里瞄了几瞄,又是一阵狂扫,“哒哒,哒哒哒……”静静的山谷里响起了一片闷闷的回声。

然而,目标还是在缓缓地向前移动着,好像那些子弹根本就没有打中他。

鬼子队长恼怒了,扔下机枪举刀向前一指,几十个鬼子“呀呀”狂叫着端起刺刀,绕过河汊向前面的小山坡上扑了过去,将那仍在蠕动着的目标团团围住。

小黑早已没有了呼吸,脸上也没有了任何的表情,几乎看不清模样了,只有两只眼睛还死死地瞪开着。他的全身上下已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稀烂的军装全都被鲜血染红,但身子却仍保持着向前爬动的姿势,两只手倔强地伸向前面。他的身后,是一条仅连着几缕筋肉和碎骨的断腿,还有连绵几十步长的血痕。

鬼子也许觉得,刚才是受到了这个新四军小兵的嘲弄,他们对着那具早已没有了知觉的身躯,用刺刀疯狂地戳着,用坚硬的皮靴狠狠踢着、碾着,直到戳累了,踢够了碾够了,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顺着小黑爬动的方向,朝着前面那座孤零零的双头土坟望了望。鬼子们实在不明白,这个瘦瘦小小的新四军,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在驱使着?他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新四军的增援部队火速迂回了过来,鬼子见势不妙,仓皇而逃。

“小黑——”吴老黑和战友们扑上前去,伤心地抱起了小黑。大家发现,小黑那只始终没有松开的手里,似乎还紧紧地抓着什么东西,他们含着热泪掰开了小黑的手,那竟是一个被鲜血染红了的白面馒头!

陌生的战友

许明是石城一家机关单位里的转业干部,他有一个舒适安逸的家庭。

除夕晚上,天很冷,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花。许明和妻子何红从外面吃了年夜饭回来,快走到家门口时,他忽然被妻子轻轻捣了捣:“哎,你看!”借着对面不太亮的街灯,许明看见僻静的家门口,有一个穿大衣的陌生汉子,正在探头探脑地转悠。

年三十夜的这个时候,这人是干啥的?许明心眼一动,便悄悄拉过妻子先站到一处树影里。少顷,只见那汉子裹了裹大衣转过身去,但慢慢离开了几步后,又迟缓地掉过头,伸手在防盗门上敲了几敲。

许明冷不丁走上前去,问道:“你找谁?”

汉子扭脸朝他打量几眼,露出异样的神情,突兀地叫了一声:“老班长!”

“你,你是……”许明反倒愣住了,诧异地审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老班长,你认不出我来了?我是三班的熊正寿呀!”汉子又讪笑着看了看何红,“这位是,是嫂子吧?”不知是天冷还是激动的缘故,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拿老山那晚,临上去之前你悄悄把我拉到旁边,从怀里掏出嫂子的相片交给我保管,说要是‘光荣’了……”

“噢——”许明这下想起来了:熊正寿,自己那个班里的1982年的兵,辽宁鞍山人,边境战后85年退的伍。可惜自从那次分别后,却一直未有关于他的音信,算来已快十八个年头了。许明赶忙将熊正寿往屋里迎:“好家伙,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大前年在天津遇着老排长,听他提起过你。刚才我先找到你单位上,问了门卫老头。”

客厅里明亮整洁,显得很宽敞。熊正寿径直坐在靠大门边的一张椅子上,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又裹了裹大衣,似乎有些拘谨。

丈夫的老战友千里迢迢登门,何红自然很热情,她随手打开电视,一边忙碌着端茶拿烟倒瓜子,一边上下打量着来客。可渐渐地,她就露出了几丝复杂的眼神,继而又扭过头看了看许明。这使得一向大大咧咧的许明,不由也留意起眼前的熊正寿来:他双眉紧锁,神情憔悴苍老,灰黄瘦削的脸上胡子拉碴,跟记忆中那个胖乎敦实的东北小伙子判若两人。身上的那件皱巴巴的灰毛呢大衣连纽扣也没有,一双瘪塌的低档皮鞋已经几处脱了帮。而且此时此地,他身边竟连起码的行李包裹也没有一件。这副落泊样子,简直就跟大街上的乞丐差不多。许明心里一凉,脱口问道:“熊正寿啊,这些年你怎么,怎么混成这个样子?”

熊正寿艰难地笑了一下,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嘴张了几张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是机械地端着杯子一口接一口喝茶,脸额上渐渐地沁出了汗。

为了避免尴尬,许明递过一支烟给熊正寿,又拿打火机替他点上,缓着语调说:“屋里开着暖气呢,你把大衣脱了吧。”

“不热,还好。”熊正寿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将大衣掀开了半边,但立刻又触电似的咧咧嘴,将大衣裹拢了起来。

见他这副狼狈样子,许明断定必有隐情:“你,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唉,我真是窝囊啊。”熊正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便说出这样一段缘由。

他的老家在一个偏僻山沟里,退伍后的十多年中,他由于既没有什么门路,又没有什么挣钱的特长,一直混得不好。今年春他独自南下闯荡,在广州街头给人擦皮鞋。几天前,他怀揣挣得的一万多块血汗钱,乘火车回东北老家过年。因他的票没有座位,只能挤在靠厕所边的过道旁。那晚火车临时停在鹰潭附近的一个深山口,正值深夜。车门边的三个大汉,突然用自制的钥匙打开车门,将他拖到车下打昏在地,剥走了上衣,那里面装着他所有的钱和证件。后来,幸亏一个拾荒的老太太给了他身上的这件大衣,又给了他二十元钱。他用这点钱买了张短途火车票,才勉强混来了石城……

熊正寿讲完后,许明夫妻俩一时都没有吭声,他们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这玄乎得有点像书里的故事了,会不会是编的?

过了好大会儿,许明给自己点上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才若有所思地问:“路上出了这种事情,你家里还不知道吧?”见熊正寿点头,他顺手将桌旁的电话往前推了推,“喏,快给家里打个电话。”许明这样做,其实是希望能从他打出的电话中,听听是否有什么破绽,以判断他这段经历的真伪,同时,也能借此留下一个便于核实的电话号码。

熊正寿却说:“我们老家那地方偏,还没通上电话。”

许明只好又道:“要不,我先陪你去趟派出所,报个案吧。”

“别麻烦啦。”熊正寿摇了摇头,“案发地又不在这里,报案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呀。”说完,他欠起身朝对面的卫生间打量了一眼,说要解个手。他进去关上门后,里面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趁这工夫,何红悄悄地问许明:“他的话,你要不要相信?”

许明沉吟道:“现在还很难判断。”

“你看咋办?”

“我看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他肯定是遇到了啥难处。千里迢迢的既然来了,现在又是除夕夜,还能咋办?先留他在这儿过个年再说吧。”

“你昏头了?”何红瞪着眼直把他往屋角里拽:“这年头天底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没有?你想当救世主,想学雷锋,也得先留点神哪。”

“人家和我从前是出生入死的战友……”

“从前是战友?嘿,亏你还见多识广呢,如今你凭啥相信他?”何红尽量压低着声音,“人是会变的呀,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了解他的过去,可你还了解他的现在吗?”

许明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别疑神疑鬼的嘛。”

“哼,我疑神疑鬼呀?”何红苦笑了一下,“那些天天挂着‘求助学费’的纸牌牌,可怜巴巴跪在大街上的外地少年,那些天天拉住过往行人,苦叽叽诉说她刚掉了回家路费的妇女,究竟有几个是真的?咱们上的当还嫌少吗?”

“那依你看呢?”许明心里也有点乱了。

“我看,你这个叫什么熊正寿的战友……”何红盯住许明摇了摇头,忽然将目光投向了关着门的卫生间。顺着妻子的目光,许明心中一闪,渐渐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熊正寿进去已经好大一会儿了,里面哗哗的水声一直还在响着。他是在里面洗脸?不像,大冷天洗脸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地开水龙头;他是在洗澡?更不像,何况挂在外面的热水器并没有被打开。那他这么长时间地放着水在里面干什么呢?许明不由朝卫间那扇门走近了些。

终于,他听出里面哗哗的水声中,隐约夹杂着几丝短促而压抑的喘息。那种声音尽管很低,但听起来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莫非,他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或者在玩什么花招?许明试着推了推卫生间的门,见推不动,便拿出卫生间门的钥匙插进锁孔,可钥匙也转不动,显然,门已被熊正寿反锁死了。

怎么办?是再等一会儿,还是马上敲门?许明和妻子正在举棋不定,里面忽然“通”的一声,紧接着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撞在门上。不对!他们心里一紧,“咚咚咚”地用力敲起门来:“开门,开门,快开门!”

敲了好半天后,门才被打开了,只见熊正寿正静静地站着。

“刚才,你在里面怎么了?”

“没怎么呀,我解了手,洗了把脸……”熊正寿依然紧裹着大衣,咧咧嘴镇静地笑了笑。

尽管如此,许明还是看出来了,他那故作坦然的神情里,分明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勉强和仓皇,而且在隐隐地哆嗦。

熊正寿回到客厅后,何红便朝许明递了个眼色道:“你看你们光顾说话,你战友还饿着肚子吧?快帮我下饺子去!”

待许明进了厨房,何红掩上门喘着气:“怎么样?我看他来路不正!咱摸不清底细,还不快当机立断,打发他走人?”

许明知道,妻子并不是个一贯势利冷漠的人,而是因为世事使她变得谨慎了起来,况且,她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此刻,真要将眼前这个千里登门的老战友赶走,心里又非常矛盾。他透过门缝,悄悄审视着蜷缩在那里的熊正寿,踌躇了一下又说:“何红,咱们再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更合适的办法。假如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呢?那咱们在这个时候赶他走,就实在说不过去,也太没人情味了……”

“你别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假如他是在当地杀了人犯了罪的呢?假如他是个被通缉的逃犯呢?”何红又惊又怕,急得连喘气都不匀了,“咱要是收留了他帮了他,没准就成了东郭先生,或者被警方怀疑窝藏逃犯,到时候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客厅前,电视里的联欢晚会正进入高潮。门外边,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渐渐浓密了。熊正寿似乎越发焦躁不安起来,他一会儿不停地喝茶,龇牙皱眉地抽烟,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墙边掀开窗帘,望望屋外那越飘越紧的雪花,像是一头疲惫的困兽。

看来,真的不能再犹豫了!

可是,用什么借口赶他走呢?许明和妻子掩紧门在里面商量起来。何红灵机一动,很快想出了一个主意:由她在厨房里用电话拨响许明身上的手机,许明再当着熊正寿的面接听时,故意说成是局长打来的电话,要他今晚立即赶到单位去值班,然后顺水推舟,扔给熊正寿两百元路费让他走人。许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然而,当许明从厨房间里出来后,却发现客厅里的人不见了,大门被打开过,门外洁白的雪地上,两行歪斜而清晰的脚印渐渐消失在夜幕尽头,熊正寿已经悄悄地走了。

直到这时候,许明和何红夫妻俩才不由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两个月后,许明收到了一封寄自东北的信,拆开一看,竟是熊正寿写来的:

老班长,嫂子:

请原谅我除夕夜的冒昧和不辞而别。那晚在你们面前,我轻描淡写地隐瞒了一个重要细节——在遭遇抢劫时的搏斗中,我的胸前和背部被刺了三刀,并且伤口还在流血。尽管我每一动都疼得钻心,可我最终却没有显露出来。因为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嫂子从小有个见血就晕厥的毛病,何况大过年的,我实在不想让你们沾上晦气。

我担心我坚持不到千里之外的家乡,才不得已登门求助于你们,哪怕借几百元路费也行。可能是我太冒失了,那一刻我却明显感觉到你们对我的怀疑。于是在决定离开之前,我只好躲进卫生间,以哗哗的水声掩护我痛苦的呻吟,脱下外衣对着镜子,咬紧牙关给自己检查了一下伤势。没想到我由于虚弱而昏倒在里面,又引起了你们的不安。

也许是苍天有眼,离开石城后我沿路讨饭,居然奇迹般地支撑着活了下来。正月十五那天,当我回到家时,家中的父母和妻儿,还有全村的人,都为我哭了……

看完这封信,许明怔住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和内疚涌上心间,他喃喃念叨:“熊正寿,我多希望你是一个说谎的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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