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被认为是诚信缺失的社会,人与人之间是否还有信任?作者刘美松从深圳驾车出发,100天走遍全国所有省会城市,他身无分文,却凭借帮助独驾中国。行程28510公里,打下欠条共计222张。 面对怀疑、不解,心怀焦虑,作者如实记录了一路上自我挑战的纠结与挣扎、通关的喜悦与得意。
刘美松(1968~ ),笔名一回。湖北人。大专学历。1987~1989年在湖北蒲圻市工业学校读书,创办“二月雪”文学社。1989年被评为蒲圻市“模范青年”。1989~1994年在湖北蒲圻市绣衣厂供销科任职,创办厂刊《绣花》。1995~1998年在深圳大公印刷有限公司营业部工作,其间有诗作发表于《诗刊》、《青年的人》等刊物。1998年至今,在深圳文博精品印刷公司工作,发表各类诗作百余篇。《乡下人》获《湖北日报》佳作奖。2005年加入广东作协。
拉萨,我来了
(2010.8.25)
出发
(2010.8.26)
三亚不远,海口在眼前
(2010.8.27)
请到天涯海角来
(2010.8.28)
我要去南宁
(2010.8.29)
有慌乱,有喜悦,很故事
(2010.8.30)
贵阳加油记
(2010.8.31)
曲靖通优
(2010.9.1)
从曲靖到昆明
(2010.9.2)
祥云一片,美色大理
(2010.9.3)
真正的香格里拉
(2010.9.4)
六个鸡蛋和一个人的道路
(2010.9.5)
进入西藏
(2010.9.6)
果真天路,没有最难,只有更难
(2010.9.7)
一路长叩到拉萨
(2010.9.8)
波密树葬群
(2010.9.9)
拉萨,我来了!
(2010.9.10)
我们都是紫阳人
(2010.9.11)
翻越唐古拉
(2010.9.12)
穿过可可西里
(2010.9.13)
由戈壁到沙漠
(2010.9.14)
无障碍敦煌
(2010.9.15)
哈密,定格在128 公里处
(2010.9.16)
哈密留客
(2010-9-17)
我没有看见风,只是我在飞
(2010.9.18)
咱们新疆好地方
(2010.9.19)
折返跑
(2010.9.20)
难过嘉峪关
(2010.9.21)
嘉峪关怀想
(2010.9.22)
中秋,和深圳的亲人们一起过节
(2010.9.23)
最美青海湖
(2010.9.24)
诗意兰州
(2010.9.25)
从兰州到银川
(2010.9.26)
姐姐
(2010.9.27)
鄂尔多斯之夜
(2010.9.28)
来自山西的温暖
(2010.9.29)
天街小雨
(2010.9.30)
大家赵梅生
(2010.10.1)
我爱北京天安门
(2010.10.2)
北京休整日
只有找到北,才知道离南近了
(2010.10.3)
凄风冷雨到沈阳
(2010.10.4)
另一种辽阔
(2010.10.5)
一路白杨, 白杨之外是草场
(2010.10.6)
“我上的当太多了!”
(2010.10.7)
风雪中,我到了漠河
(2010.10.8)
只有找到北,才知道路离南近了
(2010.10.9)
逃离漠河
(2010.10.10)
休息日的挑战
(2010.10.11)
重复也是一种美
(2010.10.12)
彼此如家
(2010.10.13)
拉林河的故事
(2010.10.14)
山海有个关之一
(2010.10.15)
山海有个关之二
(2010.10.16)
人在天津
(2010.10.17)
滨江道
穿越秦岭,南面有家
(2010.10.18)
天黑黑
(2010.10.19)
在泰山脚下做一个登高的梦
(2010.10.20)
在曲阜,做一个谦虚的人
(2010.10.21)
河南加油!
(2010.10.22)
洛阳城里见秋风
(2010.10.23)
西出潼关是长安
(2010.10.24)
在西安,我挑战了四个加油站
(2010.10.25)
穿越秦岭,南面有家
(2010.10.26)
迈入紫阳高速道
(2010.10.27)
界岭之一
(2010.10.28)
界岭之二
(2010.10.29)
来自安康的报告
(2010.10.30)
在安康学院
(2010.10.31)
汉中
(2010.11.1)
第二次入川
(2010.11.2)
且坐吃茶
(2010.11.3)
由成都到重庆大足
(2010.11.4)
由大足到重庆
(2010.11.5)
雾锁重庆
(2010.11.6)
一棵树
(2010.11.7)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2010.11.8)
盐都云阳
(2010.11.9)
又见天路
(2010.11.10)
高峡出平湖
(2010.11.11)
宜昌无油可加,武汉再破纪录
(2010.11.12)
回赤壁
(2010.11.13)
回家
(2010.11.14)
赤壁犀利哥
(2010.11.15)
此处赤壁
(2010.11.16)
在赤壁的四天五夜
(2010.11.17)
月色长沙
(2010.11.18)
经过一座叫春的城市
(2010.11.19)
九江故事
(2010.11.20)
千万别可怜我
(2010.11.21)
南京,难进!
(2010.11.22)
我见到的中山陵
(2010.11.23)
实时传真:我住的酒店着火了
海风在吹
(2010.11.24)
金东,那一片深蓝
(2010.11.25)
不再挑战上海
(2010.11.26)
西湖之美
(2010.11.27)
在温州的三个赤壁人
(2010.11.28)
9 6 天,到达内陆最后一个省
(2010.11.29)
福建留客
(2010.11.30)
海风在吹
(2010.12.1)
99 天,在广州等待
(2010.12.2)
100 天,我回来了
222张诚信欠条成就百天旅程(代序)
《解放日报》记者 尤莼洁
我们的社会缺少什么?缺少信任。在一个信任缺失的社会,我们该怎么做?那就是挑战信任,建立信任。我愿意用我所谓的冒险之旅,来证明我们的社会,只要诚信,信任仍在。只有诚信,才是我们个体的人在群体中的立足之本,我们需要它。——刘美松
在这个我们不断被告诫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年代,深圳诗人刘美松(笔名一回)刚刚结束的100天行动就像是一次疯狂的游戏。
2010年8月25日从深圳出发,他口袋里不带一分钱,在全国各地进行了一场名为“诚信出发:一人一车,身无分文,100天游遍天下”的行动。要过高速公路收费口,没钱怎么办——打欠条!“相信我,过几天就还”;到加油站要加油,没钱怎么办——打欠条!“真的,过几天就打到你账上”;到酒店要住宿,没钱怎么办——还是打欠条!“这是我的身份证,我到家就把钱寄还给你”……
这是怀疑、拒绝、泄气、失望、信任、帮助、快乐交织的一路。2010年12月2日,刘美松终于安全结束了自己的百日游,回到出发地深圳。此次行程2.8万余公里,打了222张欠条,涉及金额超过5万元。一路上所欠的费用,大部分他在旅途中已经让家中的妻子寄还,剩下的几笔也会在这几天如数寄出。
“很多欠条欠的是金钱,而金钱之外更多的是人情、信任、友谊。以金钱为开始,又与金钱无关。”回顾这100天,刘美松这样总结。
最大一笔欠5742元
“爸爸去周游世界了,可他什么礼物也没有给我带,因为他没有带钱。”昨天,当电话采访到家的刘美松时,他6岁的儿子抢过电话,不满地告诉记者。
这100天中,刘美松始终保持了一种状态:口袋里没有多余的一分钱。有时候,在向别人借过路费或加油费时,人家出于好意,会多给一点,但他坚持只要所需费用相同的金额。——“为了保持活动的纯粹性”。为此,他还拒绝了企业对他这次行动的冠名赞助,也拒绝了大部分媒体的采访,因为他觉得,如果大张旗鼓,人们都认识他,这个活动就失去了意义。
“我不乞讨,不打工,不多要一分钱资助,我愿意用我所谓的冒险之旅,来证明我们的社会,只要诚信,信任仍在。”刘美松告诉记者,这个行动的起因很偶然。有一次,他忘记带钱就开车闯入一段高速,出收费站时,他讲述了自己的情况,并说好半小时内会把所欠的钱送到,收费站很开通地放了行。这次经历让他有了“挑战信任,建立信任”的想法。
在一系列准备之后,2010年8月25日,刘美松开着自己的斯巴鲁,开始了这次旅程。原来只准备“挑战”高速收费与加油两项内容,后来,又加入了住宿。而一路上的吃饭问题,则大部分由刘美松各地的朋友解决。
如今,结束了行程的刘美松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所有的数据。在旅程进行到三分之二时,他统计过一次:挑战加油站127个,成功52次,成功率40.9%;住宿挑战50次,成功13次,成功率26%;通过高速路收费站最长时间为1小时25分钟,最短为2分钟;最大一笔欠条金额为5742元,最小为10元……
刘美松说,这个结果也许印证了社会的真实,他坦然接受。“我经历过不愉快,产生过疑虑,也遇到过真诚的帮助。我的收获,一言难尽,五味杂陈。”
第一眼,都是狐疑
在前三分之一的旅程中,刘美松很焦虑。最初20天,他瘦了16斤。
“每次不成功的沟通,都是一种折磨。”刘美松说。通常,他一开口就会亮出自己的底牌,一骨碌地告诉对方自己姓甚名谁,目的是什么,还会告诉对方自己的博客地址,态度也极其诚恳,但是沟通的难度有时候实在超过想象。在南方某个城市过轮渡,已是下午6时,刘美松向码头收费员、领导以及过轮渡的旅客一一叙说此次旅行的意义和目的,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人理睬。失望与疲惫之下,他只好先赊账入住酒店,次日说服酒店经理帮他交费过渡口,才得以继续成行。
在另一个城市,为了加上油,他在不大的加油站上下奔走一个多小时。先找加油工,加油工让他找办公室;找到办公室,叫找班长;找到班长,班长一脸不屑,最后干脆说自己不是班长;然后再找办公室,人已去,房已空。
大部分人见到刘美松的第一眼,都是狐疑。他遇到过这样的冷遇,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就叫保安把他赶走;还有这样的训斥:“你是哪个单位的,把证件拿出来”;以及这样的推诿:“作为一个国家工作人员,我不可能放你过去”;更多的是这样的怀疑:“现在骗子这么多,我怎么相信你?”
在对方不信任的前提下,如何保持斗志,继续说服?“诚信”之类的道理没有什么说服力,首先得有磨蹭的“厚脸皮”。对刘美松而言,心理上的坎,过了好几天才过去。毕竟生活中,他是小有名气的诗人,还是一家印刷厂的老板,一些鄙夷的目光让他很不适应。他只能不断告诫自己,要调整心态,更积极,更耐心,更宽容别人的拒绝甚至是冷漠,包括过激的言行。“谁一到社会上就有很多朋友?是时间和你的为人的积累决定了你朋友的多寡。这也是我出门以来一直坚持尽可能地挑战陌生人的原因。难度大,所以挑战成功后的快乐就多。”
过程漫长,结果温暖
有一次,刘美松差点露宿街头。
那是在山海关,刘美松“挑战”了11个酒店,晚上11点半,还是没有人愿意收留他。刘美松把车子停在其中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停车场,把座位放平,在行程中第一次打开了睡袋。刚准备睡下,有人敲他的车窗,是酒店保安人员。他摇下车窗,得到了另外一种结果,说是请示了领导,让他回酒店住。
“过程漫长,结果温暖”,这是百天行程中的“最常态”。在齐齐哈尔,一家酒店的经理本来已经拒绝了刘美松,左思右想,又找到他,说决定以个人的名义帮助他。这些反反复复、左右为难的普通人,让刘美松相信,他得到的绝大多数支持都不是同情,而是对他坚持的肯定,是基于认同和信任。
走遍全中国,刘美松难免会被问一个问题,那就是各地的差异。“总体来说,西部比东部的人更容易打交道。”刘美松说。但是他觉得,对地区的刻板印象要不得,比如,都说上海人精明,难打交道,但在上海的两个高速公路收费站,工作人员都非常爽快地让他打了欠条。速度之快,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想用年龄、性别等因素来描述跟不同对象沟通的难易。“基本上是很偶然的,只是接触的当事人恰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个人当时的态度决定我的成和败罢了。”
222张欠条,哪一次最难?并不是最贵的那张5742元。那是在哈密的修车费,4S店是全国连锁的,很容易查到他的个人资料,证实他不是骗子,总经理很爽快地同意他打欠条。最难的,还是向另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借上十元二十元。
诚信可以慢慢放大
刘美松再三表明,他的目的,不是测试社会的信任程度,而是用诚信推进信任。
“很多人不是不愿意相信别人,而是有过被骗的经历,不敢再相信人。”刘美松记得,在苏皖境的吴庄收费口,当班领导告诉他,他们帮的人不少,可是回收的钱不到五分之一。幸运的是,那一次,刘美松还是得到了帮助。“我想,他们收到我寄还的钱后,对陌生人的信任程度,会从五分之一再提高一点。那么,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一路上,刘美松走过一些回头路。他发现,第二次见面,以前的陌生人开始变成了朋友,沟通时间会大大降低。像东北的红彦加油站,是从哈尔滨到漠河北极村这漫长的1300多公里区间内唯一能加到油的加油站。刘美松第一次经过时,一位叫陈凤亮的工作人员慷慨地借给了他加油费。第二次,陈凤亮不在,他的同事打去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收到刘美松还的钱。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这个同事马上为刘美松补足了96元钱的油。刘美松说:“一旦有人信任,这种信任和你自身的诚信就可以慢慢放大,这取决于做这件事的主体,你本人。”
旅途上还有很多惊喜。在东北的拉哈收费站,刘美松认识了站长霍良波,当第二次再经过这里时,刘美松得知,这个让他过关的站长,和远在大庆高速口帮他交过路费的一位警察,竟然是亲哥俩——哥哥从他的博客中看到了弟弟的照片。“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说有缘就是有缘,这种见面让我不甚感慨。在生活中,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朋友的多少,靠的其实就是积累。我想,对一个社会来说,信任也是如此。”
记者手记
基于道德的信任,只是脆弱的乌托邦
刘美松百天旅程的目的,八个字以蔽之:推广诚信,呼唤信任。
相比前四个字,后四个字要难得多。正如学者郑也夫所言,翻遍古籍,都找不到把信任当成美德的记录。诚信才是出于利他主义的美德,可以自我修炼,学而化之。但信任不是。信任是理性判断之下的选择,取决于周遭的环境,与一个人的道德追求并无太大关系。
人无信不立,而对社会而言,信任亦不可缺乏。刘美松对记者说,在他费尽口舌说服人家之后会想,如果这点时间节约下来,可以做很多事。确实,作为人类长久以来的一种基本行为模式,从经济学的角度看来,信任是交易的基础之一,可以简化交易,降低交易成本。或者按照德国思想家卢曼的理论,信任是一种简化机制,帮助我们勇敢地跳入复杂生活的不确定性中。如果没有信任,就只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部分非即时的交易都不可行。
但在任何一个社会,信任都是有风险的。我们化解信任的风险,并不是基于对他人道德的信任,而是基于骗子会受惩罚的理性判断。过去,是靠“熟人社会”,一个欺骗者很容易被发现、被唾弃。而在当代社会,则需要靠透明公开的征信体系和法律制度等保障,通过全社会的力量,把不可信任的交易方绳之以法。理性的保障比人品更容易产生信任,这解释了同样是事前消费,为什么刘美松的欠条可能比不上一位强盗拿着的银行信用卡。
所以,我们这个社会的“信任饥渴症”某种程度上是从传统的“熟人社会”向现代社会过渡之中的不适应与不合拍。在一个信息既不对称也不透明的世界里,即使人人怀有圣人之心,欺骗和机会主义的忧虑也难免会降临。
相信刘美松的旅程慰藉了很多人的道德焦虑: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但在我看来,比赞扬诚信这种美德更重要的是,这百天旅程揭示出,在一个经济活动日益复杂的社会,信任正面对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急需建立制度性的保障。不然,基于道德的信任,如刘美松所感受到的,与个人的性情相关,对全社会而言,只是脆弱的乌托邦。
222张欠条的诚信实验
2013-11-28 11:50:40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作者:杨迪
摘要:刘美松通过这一场疯狂的实验,寻找中国社会中的诚信,也见证了社会的真实 频繁被拒绝,刘美松一度灰心丧气,甚至对沟通产生了畏惧,每当需要打欠条时,他会不由自主地心慌,手心冒汗。
原标题:222张欠条的诚信实验
一人一车,身无分文,100天游遍中国。刘美松通过这一场疯狂的实验,寻找中国社会中的诚信,也见证了社会的真实
本刊记者/杨迪
这是刘美松做过的最疯狂的事:一个人,不带一分钱,开车上路,用100天时间周游全国。要用钱怎么办?打欠条。
“相信我,过几天就还”;“这是我的身份证,真的,到家就把钱打到你的账上。”一路上,他向每一个陌生人承诺,期望用诚信打通前方的路。这是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是一场近乎疯狂的行为艺术。
他最终成功了。
100天里,他北至漠河、南至三亚天涯海角,东抵山海关,西经嘉峪关,足迹遍布31个省市自治区的省会城市,总行程28510公里,共打下欠条222张,金额近48272万元。他说:“我愿意用我所谓的冒险之旅,来证明我们的社会诚信仍在。”
“你做的事我支持,但我还是很难相信你”
“您好,打扰您,我是刘美松,深圳来的,正在做一项个人活动,叫一人一车,身无分文,100天游遍中国。我想通过不带一分钱走遍中国的形式呼唤关注诚信,尊重诚信。今天到了您这里,您看能不能给我加些油。当然这油不是白加,我会给你打一张欠条,上面有我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博客等等,三天后,我就把钱打到您的账上。不知道您是否能够支持我?”
“恕我无能为力,我们这里不允许打欠条。”
“这个欠条不是要打给公司,您看您个人和员工愿意支持我的话????”
“还是恕我爱莫能助。”
“既然您不能支持我,也无所谓了,我想问一下为什么?”
“你做的事情我表示支持,但我还是很难相信你。”
刘美松今年45岁,脸微圆,三七分的头发浓密而梳理整齐,皮肤白净,笑起来很和善。在深圳,他是个诗人,也是一个印刷商人。
决定做这个诚信实验完全出于偶然。一次,他一身短衣短裤的休闲打扮从家里去印刷厂,上了高速公路才发现自己分文未带。经过收费站时,他讲明了情况,并承诺回程的时候把钱补上,没想到,对方很开通地放行了。
这次“突发事件”给了刘美松灵感,“我忽然想到,当下社会人与人之间互相怀疑、互不信任。有了这次成功,是不是可以试试不带一分钱走完全国呢?”回忆起当时的想法,刘美松仍然一脸兴奋。
他向《中国新闻周刊》承认,最初的想法也有一种个人英雄主义:“如果真的一百天不带一分钱遍游中国,多牛!”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实验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而是如何能让陌生人相信——“全社会的观念都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而我还要向陌生人借钱。”
为了表示诚意,他特意设计了自己的欠条:一张明信片大小的卡片上,他把自己的名字、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祖籍、电话号码等个人信息都印在右侧,“我把自己透明地呈现在对方面前,总可以为信任增加一点筹码。”
为了不让借钱给他的人等太久,刘美松的计划是,每天将借钱给他的人的信息发给在深圳的妻子,由妻子在三天后代他偿还。
几件衣服,一车方便面,几百张特制欠条,刘美松就这样出发了。
“我们就是不诚信的社会,你就得认这个事实”
佛开高速的共和收费站,是刘美松遇到的第一个收费站。见到距离两公里的标牌时,他就开始准备录音工具,自言自语地为自己打气,并反复练习开场白。
要求打欠条过收费站,既是刘美松的第一次,也是收费站遇到的第一次。“他们对我的做法产生了足够的兴趣,但他们也很为难。”刘美松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岗工作人员找来值班班长,班长又给上级领导打电话,最后都是“不能支持”。
沟通过程中,一直有个穿治安工作服的小伙子站在旁边围观。大概是因为听刘美松说自己是陕西生人,或者仅仅是看刘美松比较面善,这个小伙子最终出来了打了圆场:“我替你交过路费吧。”他帮刘美松找来了115元钱,并签下了编号001的欠条。刘美松看了下时间:沟通过程耗时46分钟。
这项实验不同于其他,过往的成功往往毫无意义,每次“打欠条”都是个全新的开始。
从内蒙古去往山西的路上,一个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就和刘美松“较上了劲”,不单扣了他的身份证和驾驶证,还狠狠地“教育”了他:你这活动有意义吗?不过就是给马路增添废气。社会问题多了去了,你能解决得了?我们就是生活在这种不信任的环境中,这是事实,你就得承认这个事实。我作为国家工作人员,不管你做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没有钱,什么都别谈,不可能放过你????
刘美松脸上挂不住,转头出门。但天色将晚,行程总还要走下去,无奈,他又去找收费站的其他工作人员。几乎每个人都不愿承担后果,拒绝、“教育”之后,再把他推给另外一个人。大概是实在拿刘美松没有办法,终于,第四个工作人员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欠条,又要他求留下了QQ号、博客地址,终于放行。
即便如此过程,也算是顺利的。有的地方,几乎连话都不听他说,就直接把他赶了出来;有的人反复听了他的计划,还是半是狐疑半是嘲笑地告诉他,“我不信”;还有的人直接冲他摆手,说多一事不如少事。一位加油站站长直接告诉他:“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是我上的当太多了。”
这也是刘美松沿途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因为太多人根本不拿诚信当作一回事,透支了太多好心人的信任,所以导致这种不论真假,一律以假的心态来对待的现状。”
这是一场有关人心的赌博
刘美松将这次旅程看成是一场关于人心的赌博。他因此还设定了一个三不原则:不乞讨、不打工、不多要一分钱。“不乞讨、不打工,是为了保持一定的尊严,”他向《中国新闻周刊》解释,“第三条,则是为了保持这个实验的可持续性,因为我就是要尽可能多地去挑战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
因此,有时借钱的人会好意地多给他一点,他也拒绝了。为了保持活动的纯粹性,他拒绝了企业的冠名赞助,以及大部分媒体的采访。100天内,他一共经过163个收费站,挑战了156个加油站,53个酒店,成功率:大约在30%。
挑战的过程,有时会因为拒绝得过于直接变得非常有趣。
在齐齐哈尔时,为了寻找一家愿意给他打欠条住宿的酒店,刘美松从下午六点一直跑到晚上九点多,找不到一家允许他欠款住宿的酒店。
对话也几乎一样:不行,这个得找经理。
那么请问经理在吗?他问。
酒店员工回答:不在。
那么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他的电话吗?刘美松坚持。
酒店方:不知道。
刘美松一边回忆,一边大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从他们眼神能看出来,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谎话,实在太有趣了。”
只有一家酒店前台拒绝他时,诚恳地告诉他:对不起,这几天正是拼业绩的时候,实在不能提供支持。“当业绩和人性PK时,占上风的必然是业绩。”刘美松说。
创造沟通纪录的是山海关,从晚上8点到11点半,三个半小时里,无论是国营酒店,还是私人小店,总共11家店全都拒绝了他。刘美松最终把车子停在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停车场里,第一次打开了他的睡袋,准备就在车里过夜了。看着四星级酒店的华丽背景,他说自己有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凉。不过他向来乐观,转而安慰自己,“我算不得冻死骨,我有的是贱骨头和硬骨头。”
可刚睡下不久,就有保安来敲车窗,告诉他:领导同意了,邀请他回酒店住。终于成功了,但刘美松说,他没感到一丝惊喜,“大概是这种反复考量后的信任,让人觉得已经不单纯了吧。”
刘美松说,针对他的“人心赌博”,大多数人其实也是以“赌博”的心态来回应他。比如,在重庆一家加油站,他本来需要补充价值280元的汽油,游说半日,加油站最后同意给他加100元钱的油。“他们是在信与不信之间找一个平衡。相信我,存在风险;不相信,可能又觉得我有一定的可信度。于是,权衡之下,选择支持一部分。”
陕西一位加油站工作人员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了这种想法,“既然他要挑战,我也想赌一把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能做到诚信。”他说,他给刘美松打了110元欠条后,特意把自己银行卡的余额清空,专等汇款信息。
果然,三天后,他收到了汇款通知短信。“收到还款,感觉很欣慰,”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赌博嘛,其实已经做好输的准备。但他做到了诚信,让我觉得没白信他一次。”
“以金钱开始,但结果与金钱无关”
刘美松做过统计,总共577个小时的行驶时间,有153.7个小时用来沟通,平均每天用于沟通取得信任的时间成本是:一个半小时。
频繁被拒绝,刘美松一度灰心丧气,甚至对沟通产生了畏惧,每当需要打欠条时,他会不由自主地心慌,手心冒汗。
也有挑战他本来认知的事情发生。谁也不会想到,在全部挑战过程中,最顺利的地方,竟然是西北小城敦煌,从酒店入住到加油,从洗车到车辆检测,以及路桥费,甚至景区门票,都是一次搞定。刘美松称之为“无障碍敦煌”;一向被认为比较小气的上海、浙江地区,沟通也很容易;而以豪爽仗义为标签的东北、西北等地,却不那么容易;最难沟通的城市则是南京和山海关。
不过,刘美松也表示,这样的划分也可能是没有意义的。“难沟通可能还有我自己的原因,可能是那天我自己心情不好,就会不顺。”
怀疑、焦虑之余,也有被陌生人接受的感动,被信任的惊喜,以及许多不曾料到的故事。
翻越唐古拉山时,一个私营加油站的姑娘仔细听了他的计划后,面带犹豫地为刘美松加了87元的汽油。刘美松最初以为这个姑娘是不太相信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后来才发现,她的犹豫只是因为她身上没带钱。签下欠条后,一个小伙子给她送来了钱,刘美松看到,都是十块、二十块的零钱,还夹杂着很多一块的零票。
在东北拉哈收费站,刘美松认识了站长霍良波。这个小眼睛、方头方脸的东北汉子,听了刘美松的想法后,二话没说就放他通行了。回程时,刘美松第二次经过这里,霍良波邀他一起坐坐,闲聊中得知,霍良波和大庆高速口一位帮他交过路费的警察,竟然是亲弟兄。哥俩分别从刘美松的博客中看到对方的照片,才发现,他们竟然帮了同一个人。
在川藏公路上,刘美松遇到一对车子抛锚的准新人,他热情地搭载了二人。这对新人后来在重庆举办婚礼时,特地邀请刘美松去做了证婚人。
一个人的旅程是寂寞的。刘美松不听音乐,不听广播,常常手握方向盘,专心听轮胎与柏油路的摩擦。他说,这种寂寞也有力量,使他从最初的有所期待、畏惧,渐渐变得安静、平和,任何一种遭遇,他都能坦然接受。“这一段经历中的为难者、帮助者,都印证了社会的真实。”
如今,这一切已过去了三年。最近,他将这次旅行实验的历程出版成书,名字就叫《欠条》。“也许我所做的努力,并不能改变什么。”刘美松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欠条欠的是金钱,但其实更多是人情、信任和友谊。有些事情,以金钱开始,但结果却与金钱无关。”
不过,刘美松说,他没有勇气再尝试一次了。
222张欠条的诚信实验
2013-11-28 11:50:40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作者:杨迪
摘要:刘美松通过这一场疯狂的实验,寻找中国社会中的诚信,也见证了社会的真实 频繁被拒绝,刘美松一度灰心丧气,甚至对沟通产生了畏惧,每当需要打欠条时,他会不由自主地心慌,手心冒汗。
原标题:222张欠条的诚信实验
一人一车,身无分文,100天游遍中国。刘美松通过这一场疯狂的实验,寻找中国社会中的诚信,也见证了社会的真实
本刊记者/杨迪
这是刘美松做过的最疯狂的事:一个人,不带一分钱,开车上路,用100天时间周游全国。要用钱怎么办?打欠条。
“相信我,过几天就还”;“这是我的身份证,真的,到家就把钱打到你的账上。”一路上,他向每一个陌生人承诺,期望用诚信打通前方的路。这是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是一场近乎疯狂的行为艺术。
他最终成功了。
100天里,他北至漠河、南至三亚天涯海角,东抵山海关,西经嘉峪关,足迹遍布31个省市自治区的省会城市,总行程28510公里,共打下欠条222张,金额近48272万元。他说:“我愿意用我所谓的冒险之旅,来证明我们的社会诚信仍在。”
“你做的事我支持,但我还是很难相信你”
“您好,打扰您,我是刘美松,深圳来的,正在做一项个人活动,叫一人一车,身无分文,100天游遍中国。我想通过不带一分钱走遍中国的形式呼唤关注诚信,尊重诚信。今天到了您这里,您看能不能给我加些油。当然这油不是白加,我会给你打一张欠条,上面有我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博客等等,三天后,我就把钱打到您的账上。不知道您是否能够支持我?”
“恕我无能为力,我们这里不允许打欠条。”
“这个欠条不是要打给公司,您看您个人和员工愿意支持我的话????”
“还是恕我爱莫能助。”
“既然您不能支持我,也无所谓了,我想问一下为什么?”
“你做的事情我表示支持,但我还是很难相信你。”
刘美松今年45岁,脸微圆,三七分的头发浓密而梳理整齐,皮肤白净,笑起来很和善。在深圳,他是个诗人,也是一个印刷商人。
决定做这个诚信实验完全出于偶然。一次,他一身短衣短裤的休闲打扮从家里去印刷厂,上了高速公路才发现自己分文未带。经过收费站时,他讲明了情况,并承诺回程的时候把钱补上,没想到,对方很开通地放行了。
这次“突发事件”给了刘美松灵感,“我忽然想到,当下社会人与人之间互相怀疑、互不信任。有了这次成功,是不是可以试试不带一分钱走完全国呢?”回忆起当时的想法,刘美松仍然一脸兴奋。
他向《中国新闻周刊》承认,最初的想法也有一种个人英雄主义:“如果真的一百天不带一分钱遍游中国,多牛!”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实验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而是如何能让陌生人相信——“全社会的观念都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而我还要向陌生人借钱。”
为了表示诚意,他特意设计了自己的欠条:一张明信片大小的卡片上,他把自己的名字、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祖籍、电话号码等个人信息都印在右侧,“我把自己透明地呈现在对方面前,总可以为信任增加一点筹码。”
为了不让借钱给他的人等太久,刘美松的计划是,每天将借钱给他的人的信息发给在深圳的妻子,由妻子在三天后代他偿还。
几件衣服,一车方便面,几百张特制欠条,刘美松就这样出发了。
“我们就是不诚信的社会,你就得认这个事实”
佛开高速的共和收费站,是刘美松遇到的第一个收费站。见到距离两公里的标牌时,他就开始准备录音工具,自言自语地为自己打气,并反复练习开场白。
要求打欠条过收费站,既是刘美松的第一次,也是收费站遇到的第一次。“他们对我的做法产生了足够的兴趣,但他们也很为难。”刘美松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岗工作人员找来值班班长,班长又给上级领导打电话,最后都是“不能支持”。
沟通过程中,一直有个穿治安工作服的小伙子站在旁边围观。大概是因为听刘美松说自己是陕西生人,或者仅仅是看刘美松比较面善,这个小伙子最终出来了打了圆场:“我替你交过路费吧。”他帮刘美松找来了115元钱,并签下了编号001的欠条。刘美松看了下时间:沟通过程耗时46分钟。
这项实验不同于其他,过往的成功往往毫无意义,每次“打欠条”都是个全新的开始。
从内蒙古去往山西的路上,一个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就和刘美松“较上了劲”,不单扣了他的身份证和驾驶证,还狠狠地“教育”了他:你这活动有意义吗?不过就是给马路增添废气。社会问题多了去了,你能解决得了?我们就是生活在这种不信任的环境中,这是事实,你就得承认这个事实。我作为国家工作人员,不管你做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没有钱,什么都别谈,不可能放过你????
刘美松脸上挂不住,转头出门。但天色将晚,行程总还要走下去,无奈,他又去找收费站的其他工作人员。几乎每个人都不愿承担后果,拒绝、“教育”之后,再把他推给另外一个人。大概是实在拿刘美松没有办法,终于,第四个工作人员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欠条,又要他求留下了QQ号、博客地址,终于放行。
即便如此过程,也算是顺利的。有的地方,几乎连话都不听他说,就直接把他赶了出来;有的人反复听了他的计划,还是半是狐疑半是嘲笑地告诉他,“我不信”;还有的人直接冲他摆手,说多一事不如少事。一位加油站站长直接告诉他:“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是我上的当太多了。”
这也是刘美松沿途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因为太多人根本不拿诚信当作一回事,透支了太多好心人的信任,所以导致这种不论真假,一律以假的心态来对待的现状。”
这是一场有关人心的赌博
刘美松将这次旅程看成是一场关于人心的赌博。他因此还设定了一个三不原则:不乞讨、不打工、不多要一分钱。“不乞讨、不打工,是为了保持一定的尊严,”他向《中国新闻周刊》解释,“第三条,则是为了保持这个实验的可持续性,因为我就是要尽可能多地去挑战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
因此,有时借钱的人会好意地多给他一点,他也拒绝了。为了保持活动的纯粹性,他拒绝了企业的冠名赞助,以及大部分媒体的采访。100天内,他一共经过163个收费站,挑战了156个加油站,53个酒店,成功率:大约在30%。
挑战的过程,有时会因为拒绝得过于直接变得非常有趣。
在齐齐哈尔时,为了寻找一家愿意给他打欠条住宿的酒店,刘美松从下午六点一直跑到晚上九点多,找不到一家允许他欠款住宿的酒店。
对话也几乎一样:不行,这个得找经理。
那么请问经理在吗?他问。
酒店员工回答:不在。
那么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他的电话吗?刘美松坚持。
酒店方:不知道。
刘美松一边回忆,一边大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从他们眼神能看出来,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谎话,实在太有趣了。”
只有一家酒店前台拒绝他时,诚恳地告诉他:对不起,这几天正是拼业绩的时候,实在不能提供支持。“当业绩和人性PK时,占上风的必然是业绩。”刘美松说。
创造沟通纪录的是山海关,从晚上8点到11点半,三个半小时里,无论是国营酒店,还是私人小店,总共11家店全都拒绝了他。刘美松最终把车子停在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停车场里,第一次打开了他的睡袋,准备就在车里过夜了。看着四星级酒店的华丽背景,他说自己有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凉。不过他向来乐观,转而安慰自己,“我算不得冻死骨,我有的是贱骨头和硬骨头。”
可刚睡下不久,就有保安来敲车窗,告诉他:领导同意了,邀请他回酒店住。终于成功了,但刘美松说,他没感到一丝惊喜,“大概是这种反复考量后的信任,让人觉得已经不单纯了吧。”
刘美松说,针对他的“人心赌博”,大多数人其实也是以“赌博”的心态来回应他。比如,在重庆一家加油站,他本来需要补充价值280元的汽油,游说半日,加油站最后同意给他加100元钱的油。“他们是在信与不信之间找一个平衡。相信我,存在风险;不相信,可能又觉得我有一定的可信度。于是,权衡之下,选择支持一部分。”
陕西一位加油站工作人员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了这种想法,“既然他要挑战,我也想赌一把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能做到诚信。”他说,他给刘美松打了110元欠条后,特意把自己银行卡的余额清空,专等汇款信息。
果然,三天后,他收到了汇款通知短信。“收到还款,感觉很欣慰,”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赌博嘛,其实已经做好输的准备。但他做到了诚信,让我觉得没白信他一次。”
“以金钱开始,但结果与金钱无关”
刘美松做过统计,总共577个小时的行驶时间,有153.7个小时用来沟通,平均每天用于沟通取得信任的时间成本是:一个半小时。
频繁被拒绝,刘美松一度灰心丧气,甚至对沟通产生了畏惧,每当需要打欠条时,他会不由自主地心慌,手心冒汗。
也有挑战他本来认知的事情发生。谁也不会想到,在全部挑战过程中,最顺利的地方,竟然是西北小城敦煌,从酒店入住到加油,从洗车到车辆检测,以及路桥费,甚至景区门票,都是一次搞定。刘美松称之为“无障碍敦煌”;一向被认为比较小气的上海、浙江地区,沟通也很容易;而以豪爽仗义为标签的东北、西北等地,却不那么容易;最难沟通的城市则是南京和山海关。
不过,刘美松也表示,这样的划分也可能是没有意义的。“难沟通可能还有我自己的原因,可能是那天我自己心情不好,就会不顺。”
怀疑、焦虑之余,也有被陌生人接受的感动,被信任的惊喜,以及许多不曾料到的故事。
翻越唐古拉山时,一个私营加油站的姑娘仔细听了他的计划后,面带犹豫地为刘美松加了87元的汽油。刘美松最初以为这个姑娘是不太相信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后来才发现,她的犹豫只是因为她身上没带钱。签下欠条后,一个小伙子给她送来了钱,刘美松看到,都是十块、二十块的零钱,还夹杂着很多一块的零票。
在东北拉哈收费站,刘美松认识了站长霍良波。这个小眼睛、方头方脸的东北汉子,听了刘美松的想法后,二话没说就放他通行了。回程时,刘美松第二次经过这里,霍良波邀他一起坐坐,闲聊中得知,霍良波和大庆高速口一位帮他交过路费的警察,竟然是亲弟兄。哥俩分别从刘美松的博客中看到对方的照片,才发现,他们竟然帮了同一个人。
在川藏公路上,刘美松遇到一对车子抛锚的准新人,他热情地搭载了二人。这对新人后来在重庆举办婚礼时,特地邀请刘美松去做了证婚人。
一个人的旅程是寂寞的。刘美松不听音乐,不听广播,常常手握方向盘,专心听轮胎与柏油路的摩擦。他说,这种寂寞也有力量,使他从最初的有所期待、畏惧,渐渐变得安静、平和,任何一种遭遇,他都能坦然接受。“这一段经历中的为难者、帮助者,都印证了社会的真实。”
如今,这一切已过去了三年。最近,他将这次旅行实验的历程出版成书,名字就叫《欠条》。“也许我所做的努力,并不能改变什么。”刘美松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欠条欠的是金钱,但其实更多是人情、信任和友谊。有些事情,以金钱开始,但结果却与金钱无关。”
不过,刘美松说,他没有勇气再尝试一次了。
用222张欠条完成百天两万多公里行程——一人一车,行程中不带一分钱,从深圳出发,走遍全国所有省会城市——这个过程可以说是一种行为艺术,也可以说是一种心理实验。——在这个被认为是诚信缺失的社会,人与人之间是否还有信任。所以,书中呈现的是不一般的游记,而是实验双方的较量过程,是实验过程的纪实。拷问人性和现实,这也是本书的亮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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