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汉学家顾彬教授以丰富的外文资料、融贯中西的学识,对近年来德语、英语世界所出版的汉学新书中所涉及的新译本、新材料、新观点进行了介绍和讨论,其中绝大多数的材料都是第一次被介绍到中国来。同时,他也对中西文化在文、史、哲等领域的异同进行了深入探讨。材料新颖别致,分析鞭辟入里,是了解西方汉学界学术前沿的最佳捷径。
顾彬教授这本新书,主要介绍了近年来汉学新书中的新译本、新材料、新观点,书中绝大多数的材料都是第一次被介绍到中国来。作者也深入探讨了中西文化在文、史、哲等领域的异同。本书材料新颖别致,分析鞭辟入里,是了解汉学前沿的最佳捷径。
顾彬,1945年生于德国下萨克森州策勒市,波恩大学汉学系主任教授,北京外国语大学客座教授。世界著名的汉学家、翻译家、作家,德国翻译家协会及德国作家协会成员。以德文、英文、中文出版的专著、译著和编著有50多部,主要作品和译著有《中国诗歌史》、《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鲁迅选集》(六卷本),等等。
李雪涛,1965年生于江苏省徐州市。德国波恩大学文学硕士、哲学博士。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海外汉学、德国哲学以及中国佛教史的研究。出版专著、编著、译著多种,并主持翻译了顾彬教授主编的十卷本《中国文学史》。
熊英,1977年生于湖北监利,2003年毕业于湖北大学外国语学院,获英语语言文学硕士学位,留校任教至2011年。2008—2009年任美国孟菲斯大学孔子学院教师。北京外国语大学博士生。现主要从事罗存德(W. Lobscheid)、概念史以及19世纪中国女性形象等研究。2012年10月至2013年9月访学于英国伦敦大学亚非学院,获2012年度美国旧金山大学马爱德中西文化研究奖学金。
一 开场白 / 1
二 司徒汉的汉诗德译 / 5
三 17—18世纪的木版画及德国汉学的早期历史 / 32
四 中西方对于死亡的认识 / 57
五 再谈中西方对死亡的认识及其他 / 73
六 中西方对战争的认识 / 84
七 诗歌、汉学、Nation及其他 / 100
八 中西对“笑”的看法 / 124
九 中西对于“身”与“体”的认识 / 137
十 《圣经》与中国现代文学 / 159
十一 高延的生平及其汉学研究 / 169
十二 对郁达夫小说的解读 / 192
十三 编后记 / 211
外国人名索引 / 215
顾彬教授以丰富的外文资料对西方汉学所取得的新成就进行了介绍和讨论,尤其是围绕近年来德语、英语世界所出版的汉学新书中所涉及的新译本、新材料、新观点而展开,其中也包括了对中西文化在文、史、哲等领域异同的深入探讨。这里,绝大多数的材料都是第一次被介绍到中国来。不论是材料的新颖还是理论的深刻方面,本书都是很值得一读的。
一 开场白
2011年9月13日,顾彬教授抵达北京的第二天,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海外汉学研究中心开始了他作为北外特聘教授的第一次演讲课。
附录1.1
Wolfgang Kubin (1945—)
中文名:顾彬。中文译名:沃尔夫冈•库宾。
德国著名汉学家、诗人、作家、翻译家。1945年生于德国下萨克森州策勒市。曾任波恩大学汉学系教授。研究领域为中国古典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国思想史以及中国美学。主要作品和译著有:主编的10卷本《中国文学史》(其中6卷已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中文译本),德文版《鲁迅选集》6卷等。
现任北京外国语大学特聘教授,近期正在为德国赫尔德出版社(Verlag Herder)编写10卷本《中国思想经典》,目前已经出版了《孔子》、《老子》和《孟子》三种。
李雪涛教授:各位在座的同学,尊敬的顾彬教授,你们好!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顾彬教授来北外担任特聘教授。大家知道,顾彬教授是德国著名的汉学家、诗人,同时也是翻译家。除此之外,他还有好多其他的头衔。今年2月份,他从波恩大学(Universitt Bonn)荣休了,荣休之后,我们经过多方的努力,邀请他来北外任特聘教授,为期五年。从现在开始的未来五年之内,顾彬教授将生活在北外,生活在我们的校园之中。
顾彬教授不仅是位汉学家,同时也是作家和诗人。以前我留学波恩的时候,他每次举办诗歌朗诵会,别人都会介绍说他是“著名的诗人”,接下来才说“同时也是汉学家”,因此,他的“汉学家”的头衔也常常让位给了“诗人”。顾彬教授对于中国文学的研究是多方位的,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的介绍、研究、翻译,也是站在整个中华文明史或中国文化史的基础之上进行的。直到去年,他全部出齐了10卷本德文版《中国文学史》,其中5卷我们已经翻译成了中文,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上海)出版。我手里的这本是他写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这是第二版,这本书在很短的时间内再版,在中国学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2008年,我们在北外专门组织召开了题为“汉学与国学的互动——关于顾彬中国文学史”的研讨会,并邀请了很多中国文学史家,比如严家炎(1933—)、肖鹰(1962—)等著名学者,来北外跟顾彬教授一起座谈。除了《中国文学史》之外,他还主编两本杂志,现在在德国出版,一本是《袖珍汉学》(minima sinica),是关于中国人文精神的杂志;另一本是《东方方向》(Orientierungen),是关于东亚和东南亚文化的杂志。这两本杂志主要刊登德文的文章,当然也有少量英文的文章,在整个德语界影响非常大。另外,他最近在赫尔德出版社(Herder Verlag)准备出版10卷本的中国思想家经典文库,大家看到的这两本是《孔子》、《老子》,接下来还有《孟子》、《庄子》,等等。已经出版的有三种:Konfuzius. Gesprche, Ausgewhlt, übersetzt und kommentiert von Wolfgang Kubin. Freiburg, Basel, Wien: Verlag Herder GmbH. 2011. Lao Zi (Laotse). Der Urtext. bersetzt und kommentiert von Wolfgang Kubin. 2011. Meng Zi. Reden und Gleichnisse. Ausgewhlt, übersetzt und kommentiert von Wolfgang Kubin. 2012.这里面除了他自己写的长篇《导论》以外,主要是按一定的顺序,带着德国的读者阅读原文,对中国的文化经典作一次跨时空的当代阐释。
图1.1顾彬教授主编的刊物《袖珍汉学》2012年第1期书影
图1.2顾彬教授主编的刊物《东方方向》2012年第1期书影
我觉得同学们今天特别幸运,因为在20世纪90年代,我也是想听顾彬教授的讲座,但当时我要到德国波恩大学去注册。从北京到法兰克福的距离将近一万公里,而今天大家不用出校门就可以听到顾彬教授的报告,这是件多么幸运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我一再强调,北外的海外汉学中心是一个国际性的学术机构,在这里同学们除了学知识、方法论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开拓自己的学术视野。我们之所以要把顾彬教授这样的著名学者请来,也是基于这样一个想法,就是要拓展同学们的视野。
本学期顾彬教授主要向同学们介绍德国乃至欧洲汉学研究的新视野。这些新视野包括翻译方面的,对某些观念的中西比较研究,个别专题的研究,等等。我本人对这些问题同样充满着期待。我认为,这样的一个演讲课可以为我们提供很多学术思考的方向,同时可以做很多跨学科、跨文化的对话。顾彬教授的语言能力非常强,他自20世纪70年代来过中国以后,跟中国的交往就没有中断过。很多著名的中国作家、诗人都是他的朋友,在波恩的时候他们也常常住在顾彬教授的家中。有了这样一层关系后,他对中国的理解自然不同于那些仅仅通过翻译或者二手资料对中国进行研究的汉学家。
下面有请顾彬教授开始他精彩的演讲。
二 司徒汉的汉诗德译
2011年9月13日
李博士、同学们,你们好!我非常高兴今天有机会正式在贵校上课,这是我向往已久的了。我昨天刚到北京,所以今天有点累。本来我打算问你们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平时谁能和我一起踢足球?但是我发现同学们当中大部分都是女生,所以今天问你们这个问题不合适。李博士给我看了你们的操场,很不错。我想,在那里,我会找到我的球友的。
看得出来,这个学期我的任务是给你们介绍汉学有什么新书,有什么新的思想,有什么新的研究视野。汉学这个题目我讲得比较多,但是我有一个毛病,就是不喜欢重复我自己,所以我过去发表的、过去说过的,我都不会再介绍。这学期我会给你们介绍我以前没有思考过、没有研究过的问题和没有看过的书。今天,我想给你们介绍我第一位古代汉语老师,他叫Hans Stumpfeldt,中文名字叫司徒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1967年在明斯特大学(Universitt Münster)认识他的。当时,我在这所大学学习神学,但在学了快两年时,发现自己太年轻,不太了解当时那里具有代表意义的现代性神学。那时我已经读到过译成德文、英文的唐代诗人李白(701—762)的诗歌,觉得也应该学一点点古代汉语。于是,1967年10月,我开始上司徒汉的古代汉语课。除了我之外,当时还有二十多人也上他的这门课。为什么那时有那么多人去上古代汉语课呢?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赞成“文革”的,觉得“文革”实现了他们的理想,所以他们应该学习汉语,可以直接读毛主席语录。但上了课以后,他们发现在课堂上并不能学到现代汉语,只能学一些古代汉语知识。所以,一个星期后,只有我和另外两个学生坚持了下来,跟司徒汉学了近两年的古代汉语。
附录2.1
Hans Stumpfeldt (1940—)
中文名:司徒汉。中文译名:汉斯•施图姆菲尔德。
德国汉学家。曾在弗莱堡大学学习汉学、历史学,1969年以《古代中国的国家宪法和疆域》(Staatsverfassung und Territorium im antiken China, 1970)的论文获得博士学位。曾任汉堡大学中国语言和文化系主任。汉堡大学的汉学系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1909年就由著名汉学家福兰阁建立了德国第一个东亚语言与历史研究所,并于1914年更名为中国语言和文化系。此后颜复礼、傅吾康等汉学家先后担任该系主任。自傅吾康退休以后,司徒汉教授即接掌了这一欧洲汉学研究重镇。司徒汉教授发表过孔子、孟子研究以及汉代诗歌研究等数十种论文和著作。他对银雀山一号汉墓出土竹简《王兵》的研究及其与《管子》的《七法》、《幼官》、《幼官图》、《兵法》、《地图》、《参患》等相似篇章关系研究的论文,在研究中国古代文献的产生和形成的方法上作出过重大的贡献。荣休后,司徒汉出版了包括《八十一首汉朝诗歌》在内的多种论、译著。
司徒汉是个非常好的老师,同时也特别严格。他非常认真,无论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我办公室的门开着,无论是在波恩还是在北京的办公室,那是我跟他学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把他办公室的门关上过,都是敞开着的。所以无论你有什么问题,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路过他的办公室看看他在不在。如果他在的话,你可以随时进去跟他聊聊天。如果不是当时他非常耐心地回答了我所有问题的话,有可能那个时候(1967—1968)我根本不会从神学转到汉学,很可能会转到哲学或日耳曼学方向去。
我离开明斯特大学以后,司徒汉跟我的关系就不太好了。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他总是批评我,无论我出版什么书,他都觉得没意思。特别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空山》Wolfgang Kubin, Der durchsichtige Berg. Die Entwicklung der Naturanschauung in der chinesischen Literatur. Wiesbaden: Franz Steiner, 1985 (= Münchener Ostasiatische Studien; 39). 中文译本有马树德译:《中国文人的自然观》(中国文化史丛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那是我的教授资格论文(Habilitation)。他却说:“你的博士论文《论杜牧的抒情诗》Wolfgang Kubin, Das Lyrische Werk des Tu Mu (803852). Versuch einer Deutung. Wiesbaden: Harrassowitz, 1976. 此书的部分译文有沈勇译:《杜牧的历史观及其与艺术之关系》,收入《从最小的可能性开始》,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384—395页。写得不错,但你那本《空山》没什么意思。我不同意你把汉朝和唐朝放在一起,也不同意你分析唐诗的方式。我觉得你没有办法理解汉唐的诗歌,思路也不正确,所做的阐释同样是没有道理的。”我根本不同意他这么看我,那个时候他肯定有自己的观点。那他现在对我还是这个态度吗?不是!他现在性格完全变了,他经常给我写很长的信,感谢我使他走上了汉学之路。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太清楚,但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司徒汉今年七十岁了,他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庆祝活动,所以10月22日我会回德国汉堡去。他请我在生日会上朗诵我写的诗,以及我翻译成德文的一些西方和中国当代诗人的诗歌。人老了以后会宽容,从而也会快乐,就像他现在一样。他现在接受我,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以前我也总是批评他,因为他除了博士论文以外,几乎没有出版过什么书,也没写过什么关于孔子(前551—前479)、孟子(前372—前289)的文章。最近他退休以后才开始写书并出版。他刚出版了《说苑》的德文译本,马上准备出版《孟子》的书。我今天要给你们介绍他的一本书,书名是《八十一首汉朝诗歌》。Hans Stumpfeldt, Einundachzig HanGedichte. Gossenberg: Ostasien Verlag, 2009.也许他现在每年都能出版一两本书,心里没有什么其他的负担,可能他觉得自己解放了。也许他跟德国其他汉学家一样,如果心里有什么问题、灵魂有什么问题的话,便写不出什么东西来,可能他到了七十岁前后就克服了这个困难。
司徒汉还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他只研究汉朝。在德国,这不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不少人也只研究汉朝,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现任明斯特大学汉学系的主任教授艾默力也只研究汉朝,他的教授论文是关于汉朝的贾谊(前200—前168)。艾默力有同样的问题,除了博士论文以外,他基本上没有写过第二部著作,尽管他的研究是一流的。他告诉过我,他所写的关于贾谊的教授论文一辈子都不会出版的。
附录2.2
Reinhard Emmerich (1954—)
中文名:艾默力。中文译名:莱茵哈德•艾默理希。德国汉学家。生于1954年,曾在海德堡、汉堡和北京学习汉学、历史和哲学。1984年在汉堡大学获得博士学位,1985年在日本科学促进会、洪堡基金会和德国研究基金会的资助下,在东京和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做访问学者。1992年获教授资格。1997年至今任明斯特大学汉学教授。他的主要研究领域是先秦文学。他的博士论文是有关唐代思想家、文学家李翱的《李翱——一位中国士人的一生》(Li Ao (ca. 772ca. 841), ein chinesisches Gelehrtenleben. 1987),曾主编《中国文学史》[Reinhard Emmerich (Herausgeber), Chinesische Literaturgeschichte. Metzler; Auflage: 1(11. November 2004)]。
司徒汉代表着德国的第二批汉学家。从德国来看,我们学术汉学的历史才一百年,而实际上,欧洲的汉学,也包括德国汉学在内,有四百年的历史。这说明什么呢?一个汉学家应该掌握汉语,无论是现代汉语还是古代汉语。另外,他应该有一定的方法来做汉学研究。所以,一百年之前才出现了第一位真正的汉学家福兰阁,他代表了第一代汉学家。第二代汉学家大多出生于20世纪30年代,司徒汉就是1941年出生的。那么德国第二代汉学家的特点是什么呢?他们基本上不会说现代汉语,也不一定学过现代汉语,但他们对古代汉语掌握得特别好。一直到20世纪60年代末以前,德国大学里基本上没有现代汉语课,只有波恩等一两个地方开设了这样的课程。当时我在明斯特大学就只能学习古代汉语。那时的人们不仅看不起现代汉语,他们同时看不起所有的现代语言,因此我学了九年的拉丁文,六年的古代希腊文,却只学了五年的英语。当时我们的老师都说英语不重要,可以不学英语,但是应该学拉丁文、希伯来文、古代希腊文。那时我们都相信我们的老师,可以不学现代法语、现代英语,等等。
附录2.3
Otto Franke (1863—1946)
中文名:福兰阁、傅兰克。中译名:奥托•弗兰克。
德国汉学家。1863年出生于德国中北部。1886年获得哥廷根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印度学)。1888年来华,先后在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的德国公使馆服务达十三年(至1901年)之久。1901年回到德国之后,他主要给《科隆报》(Klnische Zeitung)等报刊撰写中国当代
政治、经济、文化的报道和评论文章。1907年底他在柏林大学完成了教授资格论文(Habilitation):《汉学研究的任务和方法》(Aufgaben und Methoden der Sinologie),之前他也完成了一系列与传统汉学研究密切相关的研究成果。1909年他被任命为汉堡殖民学院新成立的汉学系的主任教授,后来福兰阁将汉学系命名为“中国语言与文化系”(Seminar für Sprache und Kultur Chinas)。
福兰阁撰写了一系列重要的汉学著作,其中最重要的有:1911年出版的论文集《东亚的重组:论远东政治和文化的发展进程》(Ostasiatische Neubildungen. Beitrge zum Verstndnis der politischen und kulturellen Entwicklungsvorgnge im Fernen Osten),对1902—1909年之间的中国政治和文化发展进行了评述。5卷本的《中华帝国史》(Geschichte des chinesischen Reiches. 19321952)则从儒家哲学和历史的角度出发,对中国几千年来的政治、思想史进行了系统的阐述。1954年,在福兰克去世九年后,他的回忆录《两个世界的回忆:有关我生活的边注》(Erinnerungen aus zwei Welten. Randglossen zur eigenen Lebensgeschichte. 1954)在柏林出版,对他几十年所从事的汉学事业进行了回顾。
到了20世纪70年代以后,德国的汉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司徒汉是位真正的语言学家,或者说是训诂学家,同时也是历史学家。除了训诂学以外,他基本上没有什么研究方法。他能够翻译,能告诉你在文本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有哪些汉字有些奇怪,有哪些汉字用错了,或是印错了,等等。司徒汉已经退休了,但他还是每天去办公室,为学生提供指导。德国的大学跟中国大学情况不同,我们可以当一辈子的教授。我退休了之后也能招收博士生,我们自己能决定如何上课、考试等事情,是否招收博士生也取决于一个教授本身。
一般来说,教授退休以后,特别是在汉学界,他会继续上课、培养学生。如果说司徒汉代表第二代汉学家,没有什么方法,但这不代表第三代汉学家也没有方法,我是其中之一。我们都是二战之后出生的,但却有自己的研究方法。什么样的研究方法呢?这不太好说。我觉得什么方法都可以用,这些可能来自于日耳曼学、哲学或神学,而且不一定只用一个固定的方法来进行研究。
附录2.4
Wolfgang Franke (1912—2007)
中文名:傅吾康。中文译名:沃尔夫冈•弗兰克。
德国汉学家和战后汉堡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傅吾康是著名汉学家福兰阁的小儿子,于1912年生于汉堡。曾任汉堡大学中国语言文化系主任教授多年。他的主要研究方向为明清史、中国近代史和近代东南亚华人碑刻史籍,著作丰富。20世纪70年代他在马来亚大学从事教学和研究多年,退休后多年生活在马来西亚。2007年在柏林逝世。
1930—1935年傅吾康就学于德国柏林及汉堡大学,专攻汉学、日语及中国近代史。1935年获汉堡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37年来华,任北平中德学会秘书、干事、总编辑等职。傅吾康在20世纪50—70年代还先后担任了美国哈佛大学客座研究员,吉隆坡马来西亚大学、新加坡南洋大学和檀香山夏威夷大学的客座教授,德国东亚协会主席等职。德中建交,任外交部访华团顾问。著名的德国东亚学术杂志《远东学报》(Oriens Extremus)也是他倡导创办的。他晚年潜心收集和研究东南亚华文碑铭史料,出版有多种东南亚华文碑铭的拓片集。
2013年1月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北京)出版了傅吾康的回忆录《为中国着迷》(Im Banne Chinas)的中译本。
德国的汉学没有什么主流,基本上都是汉学家的性格和兴趣决定了他去做哪些方面的汉学研究。在这个方面,我们跟美国完全不一样。美国汉学有主流,如果你不属于主流,在美国大学就不会有什么希望,比如,给我很深印象的、让人可怕的主流之一——后殖民主义,几乎完全破坏了美国汉学。我在这个方面写过一些文章,大家可以找来看一下。比较集中的观点可以参考顾彬教授的文章:《略谈波恩(汉学)学派》,收入魏思齐编:《位格和个人概念在中国与西方:Rolf Trauzettel教授周围的波恩汉学学派》,台北:辅仁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401—407页。
附录2.5
Ulrich Unger(1930—2006)
中文名:翁有礼。中文
译名:乌尔里希•翁格尔。
德国汉学家。1930年出生于莱比锡。翁有礼从1966年至1996年在明斯特大学任汉学教授。他的研究重点是中国古代文学,即公元前5至3世纪中国的口语。他致力于中国的古音构拟的工作。1998年以来,翁有礼任“古代汉语词典”(Wrterbuch des Klassischen Chinesisch)的项目负责人。他开发了自己的中国古典转录方法,即所谓的“昂格尔系统”(UngerSystem)。著有3卷本《古代汉语入门》(Einführung in das klassische Chinesisch. 1985),多年来被指定为德国大学汉学系古代汉语的教学用书。
图2.1信奉文本上的中国文化
的德国汉学家翁有礼
包括司徒汉和他的老师翁有礼在内。我也是翁有礼的学生,他以前在明斯特大学任教,前几年去世,他的古代汉语特别好。翁有礼很有代表性,他觉得没必要去中国,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的中国是一个文本上的中国。我还记得有一次在他的课上,他告诉我:“你知道香港人看什么《孟子》吗?他们看的是现代汉语的《孟子》。”他把这个叫“中国的文化衰落”。他觉得没必要把《孟子》翻译成现代汉语,没必要到中国去,没必要学现代汉语,等等。但实际上,他自己在民主德国的时候还学过现代汉语。因为他是第一个把鲁迅(1881—1936)的《阿Q正传》翻译成德文的德国人。民主德国不主张学习古代汉语,而主张学习现代汉语。但奇怪的是,他们在培养现代汉语人才方面也没有取得什么成就,他们每年才培养一两个人作为大使馆的翻译。
接下来我给你们介绍司徒汉在2009年出版的《八十一首汉朝诗歌》这本书。这本书里包括了汉诗的汉语原文、翻译、注释、介绍和解释。另外,这本书是按照分类的主题编写的,主题有“皇帝与王子”、“文人”、“女诗人”、“平凡的日子”、“悲哀”和“爱情”等,还有曹操(155—220)、曹植(192—232)、曹丕(187—226)三位诗人的诗。司徒汉的德文很漂亮,你读这本书就会感受到这一点。我为什么告诉你们他的德文很好呢?因为有一些德国汉学家的德文很糟糕,他们觉得中文好就什么都好了。但
德文非常复杂,特别是做翻译的时候。我自己的身份之中,还有
一个可能你们不太熟悉,那就是译者,至今我已经翻译了五十多本书。在翻译中我遇到的问题不一定在中文,而是在德文方面,好的德文的确很难。如果一个译者的德文不好,无论他翻译什么,书一定卖不出去。司徒汉在这个方面是做得很好的,他的德文很优美,翻译得很到位。
图2.2《八十一首汉朝诗歌》一书德文版书影(左)以及第一章的章名(右)
通过这本书,我们也能思考司徒汉还没有注意到的一些比较大的问题。比如说我一直以来研究的“忧郁”问题,英文是melancholy,中文可以译成“忧郁”或“忧郁症”。忧郁症是depression,是一种病。如果得了忧郁症(depression)的话,得去看医生。例如波鸿鲁尔大学(Ruhr Universitt Bochum)的汉学家马汉茂得了忧郁症,拒绝大夫的帮忙,在1999年跳楼自杀了,非常可惜。一个人如果只是很忧郁(melancholic)的话,是没关系的。从德国的忧郁史来看,忧郁是一个现代人应该有的态度,是一种很好的态度。一个人如果不忧郁的话,就不能做一个很好的学者,不可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文人、诗人,等等。忧郁似乎和文化、学问、学术、医术、文学是分不开的。那么忧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刚刚提到的现代性的忧郁在文艺复兴时期以后才出现。文艺复兴以前,人们有的可能只是悲哀的感觉,英文是sad,悲哀、难过。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呢?从哲学、神学、心理学来看,你今天忧郁、明天忧郁、一辈子忧郁,这是你对生活的态度,不需要什么原因。但难过、悲哀(sad)则有一个具体的原因。比方说,你的妻子或你的丈夫出门了,没回来,所以你难过,但是如果他(她)回来的话,你会高兴。这个区别非常重要。我记得在意大利举行过一次关于中国感情、中国情绪历史的会议。意大利有个汉学家用汉语或英文写中国感情史、情绪史,写得非常有意思。他知道我一直在研究忧郁,所以请我谈一谈中国文化和忧郁(melancholy)的问题。我那个时候就提出欧洲自文艺复兴开始有忧郁,但是中国到五四运动时期才有。有一个美国学者站起来说:“不能说我们有,中国没有,应该说我们有,中国也有。”但是忧郁对很多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但是为什么因为我忧郁,中国人也应该忧郁呢?也许中国人并不想忧郁。后来,他勉强我同意中国从《红楼梦》开始有欧洲性的忧郁的说法,等等。今年4月份,我在科隆的一个会议上又谈到忧郁,我重新谈了谈在意大利已经说过的问题,这同时也是一个翻译的问题。比如你们在读司徒汉写的《八十一首汉朝的诗歌》时会发现,诗人用得最多的汉字是郁、悲、愁。怎么翻译呢?可以译成melancholic吗?还是应该翻译成sad?我觉得不能译成melancholy,应该译作sad。无论如何,这本书会让你用心思考悲哀、忧郁、发愁的问题。那汉朝的诗歌一直都用悲、郁、愁吗?也不是。你们在《楚辞》里面也会发现愁用得不少。唐朝的诗人,比如说李白也爱说发愁。那么,在《楚辞》、汉朝的诗歌,还有在李白的诗里,发愁的“愁”的内容是一样的吗?还是有所区别呢?应该是有区别的,只是现在我还不太清楚区别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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